了一座小木桥,桥头的一边有一棵大榕树,一路上这样的树很少见,长大的枝柯,离地面十几尺高,向四面八方伸出去。长的数根像胡须一样从枝柯上垂下来,都一齐用力往地下长。离树五十尺远的地方,有一所茅屋,一根竹竿上挑着一块方布,正是酒家的幌子。
罗季三说:‘就在这儿,我认得那个寡妇。上次我来,跟她女儿谈得好不畅快。好一个迷人的甜蜜蜜的姑娘!’
吴洪觉得心惊肉跳。
庄寡妇正立在酒馆前头欢迎他俩,好家刚才看见他们来了一样,她眉开眼笑的说:
‘呦,这不是吴先生吗?哪一阵风儿把您刮来了?请进!请进!’
庄寡妇把他俩领进去,挪椅子,拍垫子,极力张罗,显得非常热诚。‘请坐先生,想不到您们两位认识啊。’
她又喊:‘梨花!客人来了,出来。’梨花是她女儿的名字。
一会儿来了一个十八九岁,亭亭玉立的姑娘,身穿沿着黑色宽边的衣裳,眼眉很长,脸上老是带着笑容。她向客人行礼,没有一点城里女子忸怩作态的样子。母亲吩咐说:‘把上好的酒给客人烫上。’
梨花往屋角儿酒坛子那儿去打酒,庄寡妇跟吴洪说:‘我以前跟您说过,我的女儿怎么样?不挺漂亮吗?若没有她,我简直过不了。有她一块儿混,我日子过得多么快乐,她差一点儿就成了尊夫人,是不是,唉!’
梨花回来了。手里拿着酒壶,两颊绯红,庄寡妇就住了嘴。梨花的眼睛亮得像一洼水似的,向吴洪顾盼了几下,并不是淫荡,而是自觉的,愉快的,就像她那么大年岁的姑娘,自然对一个美少年微笑的。她站着煽炉子,身体微微摆动,屡次把低头时落到前额的一绺头发掠往后去。吴洪静静的坐着,瞅着她的后背。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很优美。炭火通红之后,她离开了火炉子,去洗白镴酒杯,洗后放在桌上.一边洗一边常瞧吴洪。
庄寡妇说:‘摆上四份儿吧。’
黎花又拿出两份来,照样儿洗过。事情停当了,在桌子旁边儿站了一下,一会儿又到炉子那儿看酒烫好了没有。酒烫好之后,倒入白镴酒壶里。
她喊说:‘妈,酒好了。’她把酒给客人斟满了杯。
‘你先坐下,梨花,我就来。’
她用雪白的胳膊把前额上的一绺头发掠回去,拍了拍围裙上的灰,然后坐下。
庄寡妇一会儿就回来了,四个人坐下饮酒,闲谈起来,庄寡妇问吴洪近来怎么样,婚姻美满不美满。吴洪说过得很快乐,因为记得家里闹得那件事,话说得很谨慎。他真怀疑,这么个温柔标致的姑娘会去打他的妻子。不过却有八九分相信,这两个女人之间一定有点儿事情。
庄寡妇又说:‘现在您亲眼看见梨花,您就知道错过了什么了。’
吴洪也愿称赞梨花几句,于是回答说:‘庄太太有这个好女儿,真是有福气。’梨花的脸上有点见发红。
两个客人说要走,庄寡妇执意不放。她说:‘别走,在这儿吃晚饭。不尝尝梨花做的鲤鱼,你算不知鲤鱼的滋味儿。’
吴洪想到妻子,他说天太晚了。
‘今天晚上赶不到城里了。你到的时候,钱塘门也就关上了。离这儿有四五里地远呢。’
庄寡妇的话一点儿也不错,吴洪只好答应住了,不遇心里头,总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乐娘。好在她在养母家里等着,不会有什么差错儿。
鲤鱼是新自溪里捞的,烹制得鲜美非常,暖暖的酒润得嗓子好舒服,心里也松快了,吴洪觉得真快活。他问梨花:‘这鱼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