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龙溪逃难的时候，你不就抱着我的脚睡觉么？”

掉的。我陪着你等他。等他回来了，我把你给他，也就心安了。那时候南门坊有了真正的当家人，又不需要我打杂了，我就云游四方，唱月琴为生。”

“哼，还讲我是呢，平时碰都不敢碰我一下，我若是，你这大人可得经常抱抱我，哄着我睡觉的！”

香在夜里游，覃玉成睡不着，便抱着月琴弹拨了几下。琴音落在漆黑的院里。月琴在他怀里轻轻颤抖了一下就安静了，恍如一个婴儿动了动又睡着了一样。板笃笃笃地响了三声，小雅在隔说：“玉成哥，过来陪我坐坐好吗？”

“那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小雅鼻：“讨厌的柚香，得我鼻孔，睡不着。”

“那下次你再带我逃一次难。”

小雅说：“人生在世，总得信什么吧？再说，它里好多有意思的故事呢。”

自从师傅去世，南门坊住的人杂起来之后，覃玉成就搬到小雅的隔住了，为的是夜里互相有个照应。不过，失怙之痛已经将小雅上的气磨蚀得差不多了，用不着他有特别的照顾。他多也就是时不时地将耳朵贴在上，听听她的鼾声香不香。

“你还想日本鬼再来一次呵？”

小雅抢白，当然是一个天地，可各有各的上帝，各有各的说法，你莫打岔，听我把这故事讲完嘛。上帝在东方一个叫伊甸的地方建了一个园，让他造来的人去理，吩咐他说，园中各样树上的果，你可以随意吃，只是分别善恶树上的果，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必定死。上帝觉得，那人独居不好，要造一

覃玉成就笑了：“我也是被它熏得睡也不是坐也不是呢，怪事，自家的柚树也要跟我们的瞌睡作对。要不要我给你唱月琴？兴许我唱着唱着你就想睡了。”

“好好，不跟你讲了，小鬼！”

小雅翻了个白，从枕下拿那本约翰逊牧师送的《新旧约全书》：“玉成哥，我也不要你弹月琴，就给我念几段圣经吧。”

覃玉成便拿过书翻开，逐字逐句地念。起初，上帝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上帝的灵运行在面上。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上帝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上帝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一日。字认不全，他念得结结。小雅不耐烦了，夺过书本，算了，还是我来给你讲当中的故事吧，晓得么，上帝用六天的时间，造了天空，造了大地，造了鸟兽草木，天地万都造齐了，到第七日，上帝造的工已经完毕，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安息了。所以，西洋人又这一天叫礼拜天。上帝还用尘土造人，将生气在他的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名叫亚当。

小雅坐在床，她的脸在煤油灯下显得有模糊。覃玉成搬条板凳在她面前坐下，关切地问：“为何还不睡觉？”

小雅嘴一咧，笑：“你休想一个人去快活，我会粘在你的脚后跟上的。把我一个人留在南门坊啊？想歪了脑壳！”

小雅说：“我又不是，要你唱摇篮曲啊？”

覃玉成说：“你信上帝了？”

“又讲妄混话，男女有别，随便抱得的么！”

后院的柚树开了，雪白的朵一嘟噜一嘟噜地挂在墨绿的叶簇间，吐着缕缕幽香。在覃玉成的觉里，那香像透明的风，像人的心思，无影无踪，却又无不在。既使是关上门窗，放下帐，它也会从板里钻来，在你枕边缭绕，然后沁你的肺腑。起初它是令人脑清目明心醉神迷的，但是闻久了，又觉它过于郁，它的熏陶使人郁闷起来了。

覃玉成摇：“不对吧，天地是盘古开来的呵，还有，人是我们中国的女娲用泥来的。莫非洋人的天地跟我们不是一个天地？”

覃玉成就去了隔。

“我就顾你，不顾他，哪个稀罕他的房啊？”小雅撇撇嘴角“本来跟他订婚就是爹的意思，不是我的本意。”

覃玉成不作声了，忙起去找事。他觉得不应该与小雅讨论这样的话题。

覃玉成说：“在我里呵，你就是一个，一个大。”

覃玉成说：“你有师兄啊，那时你们都了房了，哪还顾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