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彻底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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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5月29日
下午,在纽约州的上空,贝弗莉又开始笑。她用双手捂着嘴,害怕人们以为她发疯了,但是却停不下来。
坐在她shen边的人,是一个年轻英俊、留着chang发的小伙子。自从飞机起飞以后,他已经瞅了贝弗莉几眼,眼神之中lou出欣赏。看见贝弗莉不想和他谈话,他拉开自己的手提包,取出了一本小说读起来。
现在他合上书,关切地问dao:“你没事吧?”
她点点tou,尽量装出严肃的表情,但又忍不住笑了。他也笑了笑,眼中满是疑惑。
“没事。”她说dao,又想装得严肃一些,但是却无济于事——她还是跟过去一样,越是想表情严肃,越是忍不住要笑。“我只是不知dao自己坐的是哪家航空公司的飞机,我只记得机shen上有个大鸭,鸭子——”她又欢快地大笑起来。周围的人都朝她这边看,有些人皱起了眉tou了。“共和。”他说。
“什么?”
“你乘坐的是以每小时475英里航行的共和航空公司的飞机。”
贝弗莉想了一下,又笑了起来。
“你最好控制住自己,要不然空姐会把你从飞机上扔下去。”他的声音有点严肃。贝弗莉只是摇摇tou,还是在笑,笑得眼泪都liu出来了。当她想到自己连手绢也没有时,笑得更加厉害了。
那个小伙子递给她一块白色的手绢。贝弗莉ca去了眼泪,她的笑声总算控制住了。但她还是不时地想起飞机机shen上的那个大鸭子,忍不住咯咯地笑。
她把手绢还给了他。“谢谢。”
“天哪!你的手怎么了?”他关切地拉着她的手。
她低下tou,看见被弄破的指甲,想起了汤姆——想起过去要比手指上的伤口更加疼痛。她的笑一下止住了。她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拿开了。
“在机场的时候,我把它夹到车门了。”她说着,想起了自己一直都在说谎,一直都在为汤姆在她shen上留下的伤痕说谎。这是不是最后的一次?最后的一次谎话?如果是的话,该有多么好…好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一定伤得很厉害。”他说。
“我吃了阿司匹林了。”贝弗莉又翻开了那本杂志,尽guan他大概知dao她已经看了两遍了。
“你去哪儿?”
她合上杂志,微笑地看着他。“你人不错。不过我不想说。行吗?”
“好的。”他也微笑着说。“但是到达波士顿后,如果你想为机shen上的那个大鸭子喝一杯的话,我请客。”
“谢谢。但是我还得起另一班飞机。”
“天哪,今天我的星相图出了错误。”他说着,又打开了那本小说。“但是你笑起来可真bang。一个小伙子会爱上你。”
她也打开了杂志,但是不是看上面的文章,而是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其中两个手指上面都是粉红色的血泡。在她的脑袋里,她又听到了汤姆的叫声:“我杀了你,姨子!cao2你妈的婊子!”在汤姆眼里,她是婊子。在她的那些嫉妒的同事面前,她是婊子。还有以前在她的父亲面前,她也是婊子。
姨子。
你这个婊子。
她闭上了眼睛。
她的那只被香水瓶的碎片割伤的脚一阵一阵地疼,比手指还要疼痛。凯嚷考给她贴了创口贴,给她一双鞋,还给了她一千美元。
前一天晚上似乎就像一场梦。
她能记得被三个少年跟踪着,他们叫嚷着,chui着口哨,却没敢过来。她记得自己看见十字路口一家商店的霓虹灯时才松了口气。她走进商店里,lou着自己的xiong口,然后跟商店里一个满脸粉刺的店员借了四角钱打付费电话。那并不难办,都是xiong前“美景”的功劳。
等到贝弗莉坐着出租车赶到的时候,凯已经等在路边了。她穿着法兰绒的睡衣,外面tao了一件外tao,脚上穿着一双粉红色的拖鞋,上面缀着几颗大扣子。幸亏不是橘横色的扣子——要不然得把贝弗莉吓得扭tou就跑。在车上,所有的东西都回到她的脑海里,所有可怕的记忆都重新出现。她感觉就像有人在她的脑袋里开了一辆推土机,把所有尘封的记忆都挖掘出来了。那些人名,她多年没有想过的人名,都在她的脑海里闪现:班思·汉斯科,理奇·多杰,亨利·鲍尔斯,艾迪。
卡斯布兰克…比尔·邓bang。特别是比尔——结ba比尔,他们曾经那么叫他,有时显得坦率,有时显得很残忍。在她的眼睛里,比尔是那么高,那么完美(只要不开口说话)。
人名…地名…还有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她的shen上一阵冷,一阵热,想起了下水dao传来的声音…还有鲜血。她尖叫起来,然后父亲打了她一顿。她的父亲——汤姆——眼泪就要liu出来了…凯付了车钱,然后又给司机一笔小费,司机兴奋地叫了起来:“谢谢,夫人!”
凯把她带进家里,让她洗了个澡,等她出来又给她一件袍子,冲了咖啡,又检查她的伤口。等包扎完伤口之后,凯问dao:“出了什么事?用不用叫警察?”
“我不用多说了,”贝弗莉说“听起来太疯狂了。但是大bu分是我的错——”
凯用力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啪!”声音很亮,贝弗莉tiao了起来。
“你不要再那么说,”凯激动地说“我们是几年的朋友了?9年?10年?如果我再听到你说一句是你的错,我就要吐了。听见了没有?我真他妈的要吐了。这次不是你的错。上次不是你的错,上上次也不是你的错,从来就不是你的错。你知dao朋友们说什么吗?难dao你不知dao她们都说迟早他会把你弄成一个nu隶,或者甚至杀死你?”
贝弗莉瞪大了眼睛。
“要说有错的话,那是你待在那里,让事情发生了。但是感谢上帝,现在你终于逃脱了。你手指上几乎一半指甲都被撕了下去,脚被割破,肩上都是pi带伤,而你竟然说是你的错。”
“他没拿pi带打我。”贝弗莉的谎话脱口而出。她那么羞渐,脸上顿时变得通红。
“你怎么对汤姆,你就该怎么对你的谎言。”凯静静地看着贝弗莉,眼里充满着真情。贝弗莉垂下了眼睛。泪水liu进hou咙里,味dao咸成的。“你想骗谁呢?”凯抓住了贝弗莉的手。“墨镜。高领chang袖衬衣…也许你能骗得了别人,但你骗不了你的朋友们,贝弗莉。骗不了那些爱你的人。”
贝弗莉痛哭起来。
后来,在睡觉之前,她告诉凯她能说的一些事情:从缅因州的德里,她的老家,一位老友打来电话,提醒她很久以前所发过的一个誓言。他说现在时候到了,问她去不去?她说去,然后和汤姆的麻烦就开始了。
“这个誓言是什么?”凯问。
贝弗莉慢慢地摇了摇tou。“凯,我实在不能告诉你。”
凯想了想,然后点点tou。“好吧。那么等你从缅因州回来之后,你将怎么chu1理汤姆的事呢?”
贝弗莉越来越感觉到自己不会从德里回来了。她只是说:“我将先来找你,然后我们再一起决定,好不好?”
“非常好,”凯说dao“这也是一个誓言吗?”
“只要我能回来,”贝弗莉坚定地说“就没有问题。”
当凯到chang途汽车站送她到米尔沃基的时候,贝弗莉叮嘱凯要当心汤姆。
凯说:“奥哈这里到chu1都有警卫。你不必担心我。如果他靠近你,你要zuo的是大声叫喊,把他的狗tou都喊掉。”
贝弗莉摇了摇tou。“我想让你完全躲着他。这是惟一的办法。”
凯狡黠地看着她说:“你是不是怕我把你说出来?”
贝弗莉想起了他们7个人站在溪水中,想起了斯坦利和他手上那片闪闪发亮的可乐瓶碎片,想起她手心被割时尖锐的疼痛,想起他们手拉着手围成一圈,发誓说如果它再开始杀人时他们一定会回来…
永远消灭它。
“不是,”贝弗莉说“他可能不会知dao我的事。但是他会伤害你或者警卫。昨晚你没看见他的样子,凯。”
“我见得不少了。”凯说着,眉mao拧到了一起。“那狗东西走起路来还像个人”
“他已经疯了,警卫可能也无法阻止他。相信我。”
“好吧。”凯不情愿地说dao。
贝弗莉说:“你离他远一些,他很危险。凯,相信我。他真像是——”贝弗莉几乎要说出“像我的父亲”但是她说:“他像是个疯子。”
“好了。放松点,亲爱的。去履行诺言吧。然后想想以后怎么zuo。”
“我会的。”贝弗莉说dao。但是那是一个谎言。她有太多的东西去想:例如11岁那年夏天发生的事情;例如教理奇·多杰怎样玩游游球;例如下水dao里的声音,还有那些可怕的事情。
现在,随着飞机在黄昏中降落波士顿,她又想起了那些东西…
想起了斯坦利。尤利斯…明信片上的那首未署名的小诗…那些声音…一时之间她想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望着窗外,她不停地想。汤姆的邪恶和正在德里等待着她的邪恶相比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如果有任何补偿的话,那就是比尔会在那里…11岁的她爱上了比尔·邓bang。她想起了那张写着可爱小诗的明信片。她已经记不起小诗的内容了…但是她想大概是比尔写的。是的,很有可能是结ba比尔。
她突然想起了理奇和班恩带她去看恐怖电影。那是她的第一次约会。她有点兴奋又有点害怕。那真是她的第一次约会,尽guan约会的男生不是一个而是两个。理奇还给她买东西,和真正的约会一样。然后,一群孩子追赶他们…然后他们在班lun低地玩耍…然后比尔。
邓bang带着一个孩子出现了,她记不得是谁,但她记得比尔的视线在她shen上停留时那zhong过电的感觉…羞涩和兴奋似乎温nuan了她的全shen。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睡觉以前发生的事情。她穿上睡衣,走进洗手间去洗漱。那天晚上她睡得很晚,因为有很多事情要想…他们都是好孩子,你可以和他们一块儿玩,甚至还可以相信他们。那真是不错…感觉像在天堂。
——想到这些,她拿了mao巾,搭在水盆上要去接水,然后低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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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水dao里传了出来:“救命…”
贝弗莉惊得向后退了一步,mao巾掉到了地板上。她侧着耳朵倾听着,然后又弯下腰去,好奇地瞅着下水dao。洗手间在他们家四间屋公寓的后面。她能隐约听到电视的声音。演的是西bu片。演完之后,她父亲会换到bang球赛或者拳击,然后就躺在沙发椅上睡觉。
墙上的bi纸有的地方鼓了起来,浴盆生了锈,ma桶坐垫也开裂了。洗脸盆的上方安着一支40瓦的灯泡,地板上铺着一块褪了色的油毡。
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