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蒂想了一下,耸耸肩。这太难解释了,也许是他太累了。“这并不重要。”
“为什么?”
埃蒂看着罗兰,明白他是为了一个重要原因提出一个重要的问题——也许他这么以为——他想了一分钟的样子。“真的很难说清楚,伙计。看着这道门,完全让我迷糊了。当你盯着什么人穿过这道门时,那感觉就像你也跟着一道穿过来了。你明白我说的意思。”
罗兰点点头。
“我看着那情形像是在看电影——别管它,这不重要——一直看到最后。当时你带着她转向门道这边,这时候,我第一次看见了我自己。就像是…”他搜索着合适的字眼,但就是不知怎么说。“我不知道。应该像是对着一面镜子的感觉吧,但我想,那不是镜子…因为那像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人。像是把里面的东西给翻到外面来了。像是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地方。该死。我不知道。”
然而,枪侠却惊呆了。这是他们通过门道时他曾感觉到的;这就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不,不只是她,是她们:在那一瞬间,黛塔和奥黛塔互相看到了对方,并不是一个人在看着镜子里的影像,而是分开的两个人;镜子成了窗玻璃,在那一瞬间,奥黛塔看见了黛塔,黛塔看见了奥黛塔——她们同样都是惊恐交集。
她们各自都明白,枪侠阴冷地想。此前她们也许并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她们以前试图想把自己给隐藏起来,但在那一瞬间,她们看见了对方,心里就明白了,现在是心照不宣,相安无事。
“罗兰?”
“怎么?”
“只是喊你一声,看你是不是睁着眼睛睡着了。看上去你足有一分钟时间像是睁着眼睛睡了,你知道,你的眼神好像在老远的地方。”
“如果真是那样,那我现在回来了,”枪侠说。“我要睡了。记住我说过的话,埃蒂,留点神。”
“我明白。”埃蒂说。但罗兰知道——不管身上有病没病,今晚只能由他担当守夜人了。
接下来就发生了前叙一幕。
7
骚乱过后,埃蒂和黛塔·沃克又睡过去了(她并没有完全睡着,瘫在轮椅里完全是一副累趴了的样子,身子朝一边歪着,像是要挣开绳子似的)。
枪侠,却清醒地躺在那儿。
我得把她们两人引向一场争斗,他想,但他不需要埃蒂所说的“缩水剂”来告诉自己这样一场争斗可能会带来死亡。如果光明的一方,奥黛塔赢了,可能一切都会好起来。如果黑暗的一方赢了,很有可能,她整个儿就玩完。
但他真切地意识到,要做的不是把哪一方给灭了,而是整合。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这对他可能具有的价值——她们——黛塔·沃克身上的坚定顽强——这是他看中的——但必须把她控制住。还有许多路要走。黛塔把他和埃蒂称作某一类的怪物,她称他们操他妈的白鬼子。这是惟一危险的错觉,弄不好或许真会成为可怕的怪物——那些大螯虾不是他初次遭遇的危险动物,也不会是最后出现的。这舍命战斗到底的女人,他曾进入过的人——今晚再次显现了她深匿的可怕天性——那倒有可能使她在对付某些类型的怪物时变得非常得力,她要是换上奥黛塔温文尔雅的人文气质就更好了——尤其是现在他更需要帮手,他缺了两根手指,而弹药几将告罄,身体又开始发烧。
不过还须有一个步骤。我想如果让她们互相承认对方,少不了有一场她们彼此的冲突。怎么做到这一步呢?
他清醒地躺在漫漫长夜里,思忖着,身上的热度在升高。对自己的这个问题,他没有找到答案。
8
埃蒂在破晓前醒来,看见枪侠挨着昨晚的篝火灰烬坐在那儿,身上像印度人似的裹着毯子,他过去跟他坐到一起。
“你感觉怎么样?”埃蒂悄声问。那五花大绑的女人还在睡梦中,时而惊跳一下,时而咕哝一声,或是呻吟一下。
“没事。”
埃蒂审视地扫了他一眼。“你看上去不太好。”
“谢了,埃蒂。”枪侠干巴巴地说。
“你在发抖。”
“就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