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性的谈话,但却是另一种方式。他想,他们就像一群把有关他们的愧疚和缺点的秘密长时间藏在心里,后来才发现这些事情说出来时,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中学生。当在睡梦中播种的内心的恐惧最后在这种马拉松似的公开讨论中收获时,这种恐惧就更容易对付…甚至可以征服它。
会议在凌晨1点30分结束了,格兰和斯图一齐离开这儿,这是自尼克死后第一次感觉不错。他感觉他们已经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不管前面是什么样的战常
他感觉到了希望。
正如布拉德承诺的那样,在9月5日的中午,市电恢复了。
尖利刺耳的空袭警报突然在镇政府上空响起,受惊的人们都涌到了街上,心慌失措地抬头望着那无辜的蔚蓝的天空,想看看那个黑衣人的空军。一些人躲进了地下室,直到布拉德发现了一根熔断的保险丝,关掉了警报器,他们才面带愧色地爬了出来。
在柳树街发生了由电引起的火灾,但是一群自愿消防队员很快赶到并扑灭了它。在布罗德威街和沃尔纳特街的十字路口,一个检修孔盖被炸飞到了空中约50米,正好砸在奥兹玩具店的房顶上。
在这之后被区里人称为“通电日”这一天,只发生了一件伤亡事件。不知什么原因,外珍珠街上一个汽车商店发生了爆炸。而里奇·莫法特当时正坐在街口,一片瓦楞铁从侧面飞过来击中了他,他当场就死了。他再也不会去砸玻璃窗了。
斯图正在医院的病房里陪着法兰妮,这时候屋顶的日光灯开始咝咝地响了起来。他看着它们闪呀闪呀闪,最后发出了熟悉的荧光。他目不斜视地足足看着它们稳定地亮了3分钟。当他再看法兰妮时,她已经是满眼泪光。
“法兰妮?你怎么了?是疼吗?”
“我又想起了尼克,”她说“他没能活到现在,没能看到这些,真是太遗憾了。抓住我,斯图。如果我能的话,我想为他做个祷告。我想试一试。”
他抓住她,但是不知道她是否做了祷告。他突然发现他也非常想念尼克,因此也比以前更加痛恨哈罗德·劳德。法兰妮说的对,哈罗德不仅仅杀了尼克和苏珊,他还偷走了他们的光明。
“嘘,”他说“法兰妮,嘘。”
但是她哭了好长时间。当她最后擦去眼泪的时候,他把病床摇了起来,打开了台灯,这样她能读点什么。
斯图被摇醒了,但是他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完全清醒过来。他的脑海里慢慢地掠过很长一串好像没有尽头的名单,这些人都想夺去他的睡梦。那是母亲,告诉他该起床把炉子打开,准备上学去了;那是曼纽尔,就是那个低级的小拉雷多妓院里的保安,告诉他他的20美元已经用完了,如果他想整夜呆在那儿的话,他必须再交20美元;那是一个穿着长长的白大褂的护士,要给他量血压。那是法兰妮。
那是兰德尔·弗拉格。
这最后闪过的念头像往他脸上泼了一盆凉水一样惊醒了他。站在他身边的并不是梦中的那些人,而是格兰·贝特曼,还有站在他膝边的科亚克。
“叫醒你真困难,东德克萨斯,”格兰说“像根石柱子一样。”他站在几乎是完全的黑暗中,只显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喂,你们可以先把灯打开再说吗。”
“你知道,我真是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斯图打开了灯,突然亮起的刺眼的灯光下,他眯起眼睛,像猫头鹰一样,废力地看着那只发条闹钟。现在是凌晨2点45分。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格兰?我在睡觉,除非你们没有注意到。”
他放下闹钟,第一次善意地看了格兰一眼。他看上去脸色苍白,惊恐…而且苍老。脸上满是深深的皱纹,看上去非常地憔悴。
“怎么了?”
“阿巴盖尔妈妈。”格兰平静地说。
“死了?”
“天呐,我倒希望这样。她醒过来了。她想见我们。”
“我们俩?”
“我们5个。她…”他的声音粗糙而沙哑“她知道尼克和苏珊已经死了,她也知道法兰妮在医院里。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她确实知道。”
“她想见委员会?”
“委员会剩下的成员。她已经快不行了,她说她有些事必须告诉我们。我不知道我自己想不想听。”
屋外,夜已经不是仅仅有些凉意,而是有些寒冷了。斯图从衣柜里拉出一件夹克穿上,把拉链一直拉到脖领,感觉好多了。一个冷若冰霜的月亮悬在空中,这让他想起了汤姆,是他让他在月亮圆的时候回来向他们做汇报。现在的月亮正是上弦月刚多出来一点。上帝知道那个月亮在哪儿往下看着汤姆,看着戴纳·于尔根斯和查理斯法官;上帝知道月亮正在看着这儿发生的奇怪的事情。
“我先叫了拉尔夫,”格兰说“我告诉他赶到医院去叫法兰妮。”
“如果医生允许她起来走走的话,他会把她送回家的。”斯图生气地说。
“这是特殊情况,斯图。”
“因为有人不想听那个老太太必须说的话,你好像非常仓促地想到她那儿。”“我想恐怕不是。”格兰说。
吉普车在3点10分的时候开到了拉里的屋门口。屋子里灯火通明——不是煤气灯,而是电灯。街上的路灯整夜地亮着,不光是这儿,而是城里的每个角落。一路上,斯图一直在着迷地盯着它们看。夏天的残虫在寒冷中失去了活力,没精打采地撞击着球形灯罩。
他们刚钻出吉普,就看见有车的头灯扫过街角,那是拉尔夫的哐啷作响的老卡车。拉尔夫把车开上来,与吉普头顶头地停了下来。拉尔夫下了车,斯图快步绕到卡车的乘客座一侧,法兰妮坐在那儿,背后垫着一个方格子沙发垫。
“嗨,宝贝。”他轻声说。
她抓住了他的手,黑暗中,她的脸色更显苍白。
“很疼吗?”斯图问。
“不太疼,我吃了点止痛药。只是别催我太急。”
他帮她下了车,拉尔夫搀住她的另一只胳膊。她从驾驶室走下来时,他俩都看到她的脸上抽搐了一下。
“要我背你吗?”
“我能行,你们就这样搀着我胳膊,行吗?”
“好的。”
“还要走慢点儿,我们小姑娘不能走太快。”
他们从拉尔夫的卡车后面绕了过去,与其说是走,还不如说是脚拖着地挪了过去。他们走到过道边时,斯图看到格兰和拉里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在背后灯光的反衬下,他们就像是从黑色的美术纸上剪下来的人物。
“你们觉得她会说些什么呢?”法兰妮低声问。
斯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们走上过道,法兰妮显得疼痛难忍,拉尔夫帮斯图把她弄进了屋。拉里也像格兰一样脸色苍白,面带焦急。他穿着一条褪色的牛仔裤,一件皱巴巴的衬衣,最下面的扣子还扣错了,光脚穿着一双名贵的莫卡辛鞋。
“这时候把你们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他说“我在这里看着她,间或打个盹儿。我们一直在看着她,你们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