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侍者来禀报晚宴已经备好，往左右两边拉开俨然墙的拉门。于是里面闪桌上着红蜡烛的饭厅。庆起。每走一步，绣满串珠的晚礼服便发珠簾般的声响。

庆无声地发沁有一丝苦味的优雅微笑，指着阿透刚刚离开的带有破旧变成藤的瓦特奥宴乐图的扶手椅。

“秘密？什么秘密？”

“要是和本多先生串通一气，可就不必绕这么大弯了。今晚请你来，的确是想单独和你慢慢谈谈。如果一开始就说仅你我两人，估计你也不会来，所以才说了个小谎。两个人也同样是圣诞正餐嘛！你看，我一正装，你也不例外。”

听得这光朗朗的声音，阿透：

侍者端酒上来，庆吩咐把照明熄掉，侍者于是关掉枝形吊灯。庆躲在小灯珠一闪一灭的圣诞树影里，两不停地眨闪，晚礼服上的串珠也闪闪烁烁。见此情景，阿透终于不安起来：

翌日下午七时，阿透一个人地图所示，把“穆斯坦格”停在麻布庆住宅前院宽阔的大粒石地上。

庆岿然不动。

“瞧我，抱歉抱歉，后来改变了计划。今晚就你我两人庆祝圣诞。”

“谢谢。”庆将形状规范的鼻孔略微向上扬了扬，作西方妇女那迷醉的神情，而又立刻收起。

①桃山风格：日本桃山时期(16世纪下半叶)的术风格，以华丽为主要特。

阿透怒火顿起，站起来：

“好厉害的装束！”

“哪里谈得上什么说教。只是有些事要偷偷告诉你——要是本多先生知是我走风声，把我勒死都不一定。这可是只有我和本多先生知的秘密。当然啰，你要是不愿意听也不勉。”

“我这就告辞。”

“怕是什么谋吧？或是什么圈？总之是和老串通一气算计我。我可再不愿意给人耍！”阿透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从那时开始对这老太婆恶痛绝。

“是想充分展开你那说教吧？”阿透为自己的败北又气又急，自己未得以扬长而去而竟乖乖听起对方的夸夸其谈来了。

阿透是第一次来访，很为这座宅院古古香的格调到吃惊。前院树下投光上，映西式园的拱门。攀援而上的常藤的红叶在夜光里显得黑黢黢的，给人一凄然之。

“其他客人真够晚的。或者说是我来的太早了？”

着白手的侍者迎阿透去。他穿过带有圆天井的圆形大厅，来到桃山风格①奂仑的客厅，坐在路易十五世样式的椅上。阿透为自己的捷足先登颇有些难堪。宅内灿然生辉而又幽寂静。客厅一角立着一棵圣诞树，但总好像有欠谐调。询问喝什么酒的男侍离去后，剩下阿透一人。他倚着老式棱形玻璃窗，观望院树梢外闪闪烁烁的街区灯火，和被远远近近的霓虹灯映得发紫的夜空。

杉木门轻快响了一声，庆现了。

“那么说信上写的是骗人的了？”

“其他客人？今晚的客人只你一位。”

就连微笑也仿佛成了化石的脸凑上前来：

阿透不禁屏息敛气：七十开外的老太婆赫然一华丽的正装。长得拖地的半袖晚礼服上下缀满串珠。从到裙角，串珠的彩和样式渐次变化多端光彩夺目。是金黄串珠铺底，上面的绿串珠呈孔雀开屏形状。两袖的波纹状紫串珠，下直到裙角尽呈酒，裙角又分别绣有紫波纹和黄卷云，其分界线缀以金串珠。纯白蝉翼绣纱又透银地的，是三件重合的羽状纹的西式外罩。裙下端闪紫缎鞋尖。平素威然立的脖颈围着绿宝石薄纱披肩，从后肩垂下，一直垂到地板。发型一反常态，齐整整一短发，金耳饰摇曳生姿。反复整容而光尽失的脸上，几样固有件愈发显得惟我独尊。摄人心魄的睛和不偏不倚的鼻梁。红涂得宛如贴在脸上的一块开始枯萎的红黑苹果…

“哎哟，这是为何？”庆悠然坐在沙发上，并不起阻拦。

“非常抱歉，劳您久等了！”

“好了。站到院里再让我看看。”胖的绢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别急，好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