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诱惑者

一回到家，俊辅立即给悠一写了封信。以前用法语记日记的那zhong热情苏醒了，笔端滴着诅咒，纸上进发出憎恶。本来这zhong憎恨不是向着美青年的。俊辅又重新把眼前的怒气，转嫁到对女yin的无穷的憎恶中。

于是，他又稍稍冷静下来一点儿，觉得这样写没完没了感情的信缺乏说服力。这封信不是情书，而是指令。他重新写好，放进信封，把三角形信封盖上有胶水的bu分，放在shirun的嘴chun上hua一下。坚ying的西洋纸把嘴chun划破了。俊辅走到镜子前，用手绢捂着嘴chun，低声响咕。

“悠一一定会照我说的去zuo。一定照这封信上说的去zuo。只有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这封信的指令不牵涉我的yu望，他的‘不想要’的bu分，还nie在我的手里。”

夜shen了，他在房里镀着步。只要停下一会儿，就肯定会想像镰仓旅馆里悠一的样子。闭上眼，在三面镜前蹲下。他不看的镜子里映现出悠一的luoti幻影：白被单上仰面躺着，撤去枕tou，美丽而沉重的tou，落在地席上。那向后仰的咽houbu分一片朦胧的白色，大概是月光洒落在上面吧…老作家抬起充血的眼睛看着镜子。luoti的睡姿消失了。

悠一的春假结束了。学生生活的最后一年就要开始了。在旧学制中，他上的那个年级还有最后一个学年。

大学池塘的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森林外侧，面对ti育场的是起伏的芝山。草地上的青草还是一片浅绿；即使晴天，风还是凉飕飕；中午饭时间，草地上这边那边看得到聚集在一起的学生。在hu外打开盒饭的季节已经来到了。

他们懒散地，随意地躺着，盘tui坐着，ba一gen草嚼着那纤细淡绿的rui，一边望着围着ti育场跑步地勤奋的运动员们。运动员们在tiao跃。一瞬间，正午那小小的影子被孤零零留在砂上，困惑、羞耻、惊慌失措，它们对着主人在空中的routi大声叫喊着：

“啊！快回来哟。快快再来到我的tou上。我羞得要死。ma上，现在ma上回来。”…运动员tiao回到影子上。他的脚后跟与影子的脚后跟jinjin连结在一起。太yang当空，’万里无云。

悠一一个人穿着西装，从草地上坐起来，让一个文学系热心研究希腊语的学生回答自己的提问，又让他说说欧里庇得斯的《费波留斯持》的情节。

“费波留斯特那样悲惨地牺牲了。他充满童贞，清净洁白，无罪，他相信自己无罪，但他让咒语害死了。若说费波留斯特有野心，那只有小小的一个，他希望和谁都能和睦相chu1。”

好夸耀学问、dai眼镜的年轻人用希腊语背诵起费波留斯特的话来。悠一问那是什么意思，那学生给他翻译：

“…我要用竞技来打破希腊人，成为第一名。可是在市里我居第二位，想和善良的朋友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只有这儿才有真正的幸福。而且没有危险，给了我胜过王位的喜悦”

他的希望不是谁都能让他满足吗？“那可不一定吧。”悠一想。他没往shen里想下去。换了俊辅，肯定会再想下去的吧。至少对费波留斯特来说，那个极小的希望都没能满足。于是他的希望成了纯洁人类yu望的象征，成了光怪陆离的东西。

悠一想起俊辅来的信。这封信很有魅力。哪怕是假的行动，这指令可是行动的指令。不仅如此(这是以对俊辅信赖为前提)，那行动里装着完整的、ju有讽刺味的、亵渎的“安全阀门”至少所有的计划都不无聊。

“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年轻人自言自语地说“我什么时候对先生说过，‘即使再虚假的思想我也不在乎，即使无.B标我也不在乎，我想为了什么tingshen而出。’他一定记着这话才想出这个计划的。桧先生也真是个坏dan呐。”——他微笑了。正好芝山下三三五五地走过的左派学生们，也和悠一一样让相同的冲动驱使着。

一点整。大钟台上的钟响了。学生们站起来，互相拍拍粘在后背上的土和枯草。悠一西服的背上也沾上了春天轻轻的尘埃、细细的枯草和揪下来的草叶。给他拍背心的同学，原以为他穿的是稍微时髦点的出门服，没想到，原来是feng制jing1良的西装。

同学们都去教室里了。要和恭子约会的悠一，和他们dao了别，一个人往校门走去…从市内电车下来的四五个学生中，美青年发现了穿学生服的“贾基”吓了一tiao。他让眼前驶来的电车开走了。

他们握了握手。悠一一时茫然地望着“贾基”脸的正中。旁边人看起来，只当是两人同年级无忧无虑的同学呢。这明晃晃的白天yang光下“贾基”至少隐去了20年的年龄。

不一会儿“贾基”让悠一惊愕的样子弄得大笑起来，他简要地说了自己化装的原因：在贴着花花绿绿传单的大学墙gen旁引导青年。他那双慧眼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出这zhong族的年轻人；反过来他又让这半生不熬的冒险弄得腻味了。即使是相同的诱惑，也最好是骗骗对方，在同龄朋友的假面ju下让对方一直放心，互相留一些亲密无间的好味dao。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