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布篷。一个熟人也没有,都是些粗糙黝黑的脸。
“你们看见‘美洲豹’了吗?”
“他没有到这里来。”
“你们在玩什么?”
“打小百分。来一把吗?要玩,就得先望风一刻钟。”
“我不和山里人一块玩。”阿尔贝托说着,一面把两只手放到两腿中间“我只是这样玩他们。”
“去吧,诗人,别捣乱了。”有个人说道。
“我去报告上尉,”阿尔贝托边说边朝外面走“山里人值勤的时候玩扑克赌钱。”
他听到后面有人在骂他。回到院子里,他犹豫片刻,便向操场走去。“‘美洲豹’会不会正睡在草地上,会不会在我站岗的时候,他已经偷了考试题呢,狗东西。也许他跳墙外出了吧…”他穿过草地,一直走到学校后面的围墙下。违
反校规的人常常从这里跳墙,因为墙外边是平地,向下跳的时候,没有摔断腿的危险。有一个时期,每天晚上都有黑影从这里越墙而过,黎明时分再赶回来。但是,新校长一到,就开除了四名四年级的士官生,他们是在往外跳的时候被发现的。从那时起,学校派了两个士兵在墙外彻夜巡逻。跳墙的人数骤减,他们不再从那里出入了。阿尔贝托转身向回走,远处是五年级的院子,那里空空荡荡,模模糊糊。他看见在操场中央有一点火星,便朝那里走去。
“是‘美洲豹’吗?”
没有回答。阿尔贝托掏出手电——夜间哨兵除去步枪,还带着手电,并需佩戴紫黑色的臂章——手电射出的光柱照在一张疲惫的脸上,照在柔和细嫩的皮肤上,照在由于胆怯而眯缝起来的眼睛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
“奴隶”举起一只手挡住射来的光线。阿尔贝托于是关上手电。
“我在站岗。”
阿尔贝托笑起来,笑声好像打嗝,在夜空里振荡。过了片刻,这一味嘲弄而不带笑意的声音重新响起来。
“你是在替‘美洲豹’站岗。”阿尔贝托说道“这真让我扫兴。”
“奴隶”温和地说:“你在模仿‘美洲豹’的笑声。那大概更让你扫兴吧。”
“我在模仿你妈。”阿尔贝托说着,把手中的步枪放在草地上,然后,竖起军服翻领,搓搓双手,在“奴隶”身旁坐下。“有烟吗?”
一只汗腻的手碰到他的手上,丢下一支两头已经掉空烟丝的香烟,就立刻缩了回去。阿尔贝托划着一根火柴。“小心!”“奴隶”耳语道“巡逻兵会看见你的。”“他妈的,烧手了。”阿尔贝托说了一声。灯光闪烁的检阅场伸展在他们的前方,好像浓雾笼罩下市中心的林荫大道。
“你的烟为什么能抽到今天?”阿尔贝托问他“我最多抽到星期三就完了。”
“我抽得不多。”
你为什么这样窝囊?替‘美洲豹’站岗,你不觉得害臊吗?”阿尔贝托说道。
“我自己乐意。跟你有什么关系?”“奴隶”反驳说。
“他对待你就像对待奴隶一样。大家也都把你当成奴隶看待。真他妈的,你怎么这样胆小呢?”
“可我就是不怕你。”
阿尔贝托笑了。他猛然收住笑声,说:“的确。我的笑法很像‘美洲豹’。为什么人人都在模仿他呢?”
“我就不学他那个样子。”“奴隶”说道。
“你好像是他的一条狗。”阿尔贝托说“他经常欺负你。”
阿尔贝托扔掉烟蒂。火星在他两脚中间的草地上挣扎了一会儿,随后就熄灭了。五年级的院子里依然空空荡荡。
阿尔贝托重复道:“对,他经常欺负你。”他张开嘴巴又闭拢。一只手伸到舌尖上,用两个手指拿下一丝烟草。他用指甲掐断,把两小段放到嘴唇上吹掉。“你从来也没有打过架吗?啊?”
“只打过一次架。”
“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