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到膝盖之上,然后跳进水中。他的双脚立刻感触到冰凉的海水和光滑的卵石。接着,他一只手拉住裤管,另一只手则撩起海水向孩子们泼去。这些孩子便你躲在我的背后,我躲在你的背后,避开飞来的冷水,直到一个个都脱掉鞋袜,前来迎战,并且把他弄湿,战斗就宣告正式开始。最后,每个人都湿得一塌糊涂,才回到沙滩,躺倒在石头上,开始讨论起爬山的事来。向上爬既困难又累人。一回到自己那条街,大家就躺在普鲁托家的花园里,吸着从街头商店里买来的总督牌香烟,一面嚼着薄荷香糖,为的是去掉那股烟草的恶臭。
不玩足球、不爬悬崖、不围着街道赛自行车的时候,他们就去看电影。星期六他们成群结伙地去埃斯塞肖尔电影院或者里卡多?帕尔马电影院看早场,通常都买顶层楼座的票。他们坐在第一排,故意大声喧哗,把点燃的火柴投向池座,扯着喉咙争论着电影里的情节。星期日的情况就不同了。早晨他们都得去米拉芙洛尔区的香柏纳学校做弥撒,只有埃米略和阿尔贝托是到利马城里念书。一般情况下,他们于上午十点在中央公园集合。大家坐在一条长椅上观看进入教堂的人群,要么就跟别的区里的孩子打嘴架。下午去看电影,这一天他们买池座的票,而且衣帽整齐——家里人强迫他们穿硬领衬衫,系上领带,这弄得他们喘不出气来。
有的男孩不得不陪着自己的妹妹玩,别的孩子就沿着拉尔科大街跟在他们后面,把他们叫做保姆和娇气鬼。这条街上的小姑娘和男孩子一样的多,她们也结成一个紧密的团体,与男性团体剑拔弩张地对峙着。两个团体之间一直存在着针锋相对的斗争。假如他们正聚在一块,看到她们中间有人走来,大家就一拥而上,去拉姑娘的头发,直到把她弄哭为止。他们还嘲笑为保护妹妹而提出抗议的哥哥。这位哥哥则说:“她会告到爸爸那里,爸爸会因为我没有保护她而揍我。”反过来也是一样,如果他们某个人单独露面,姑娘们就会向他做鬼脸,给他安上各种各样的绰号;他呢,只好忍受着侮辱,满脸羞得通红,但是并不加快脚步,以证明自己并不是怕女人的胆小鬼。
但是五年级的却没有来,大概是军官们进行了干涉。我们以为是他们来了,便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可是夜间哨兵拦住我们说:“别着急,是警卫部队的士兵。”深更半夜,这些山沟里来的大兵被叫下床,全身披挂,武装到牙齿,站在检阅场上如临大敌。中尉和准尉也是这副样子。
这说明他们已经闻到了火药味。事后我们知道,五年级的人确实想找上门来,他们整夜没睡觉,随时准备出发。据说,他们甚至预备了弹弓和燃烧瓶。他们是怎样地大骂警卫部队哟,他们火冒三丈,从远处向我们挥舞刺刀。听说上校把瓦里纳中尉差点揍了一顿。有人说,瓦里纳真的挨了打。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值班时发生的这件事。上校一定会说:“瓦里纳,你真是个废物。”我们当着国防部长和各国使节的面又给上校一个下不来台。听说他险些哭起来。如果第二天不是节日,事情也就过去了。偏偏这位上校安排了一些好事:让我们像猴子似的表演,持枪操练,说是给红衣主教看的。又安排了校友会餐,为国防部长表演体操和跳远,然后又是给各国使节表演军事操练。又是演讲,又是会餐,安排得好哇,实在好哇。大家估计空气这么紧张,一定会出事。“美洲豹”说:“今天在操场上,我们要在各项表演里都赛过他们,一项也不能输。一定要让他们落个零分,无论赛跑还是拔河,我们都要赢。”但是别的项目并没有出事,只是在拔河的时候才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