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运宏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有些人,官位置上去了,很多
人应有的东西就麻木了。我想这只怕同中国官场传统有关。你看西方国家的官员,他们总想尽量表现得像个普通人。而我们呢?
了官,就千方百计想
得同普通人不一样。在这
文化背景下,下面的官员呢,很多就趾
气扬,忘乎所以,甚至视百姓如草芥。往上发展到极端,就会神化领袖,就会搞个人崇拜。朱书记你看是不是这个
理?”
“舒天,我知你以为我醉了。我没醉。酒醉心里明哩。朱书记,我平时喜
想些问题,而我想的那些问题都不是我该想的。比方说,对待一些消极现象,我认为上面就存在着估计过低或者说估计滞后的问题。比方腐败,最初只是很谨慎地叫
不正之风。直到后来越来越不像话了,才开始使用腐败这个词。又比方黑社会,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只叫带黑社会
质的犯罪。其实有些地方黑社会早就存在,而且非常猖撅,已经危及到社会政治生活。可是直到最近,才公开承认黑社会这个事实。这多少有些讳疾忌医。倘若早些注意到这些问题的严重
,采取断然措施,只怕情况会好些。”邵运宏说话时嘿嘿地笑,又有些东扯葫芦西扯叶的味
。他真的醉了。
邵运宏的话越说越了,朱怀镜就没有表情了。他举了杯
,同刘浩碰碰,
了。邵运宏却还在一边滔滔不绝地说:“我真想写这么篇文章,只怕没地方敢发
来。就是奉劝各级的官老爷们少发表些重要讲话。哪有那么多重要讲话?最近我看了个外国电影,一位企业家去会见省长。省长居然不坐在办公桌前,而是在打室内
尔夫球。他一边打球,一边听企业家汇报
“也许是这样吧。”朱怀镜说。本说还要同邵运宏喝三杯的,见他这个状态,就不再提敬酒了。邵运宏的思路完全紊了,说话天上一句,地上一句。舒天生怕朱怀镜听着不
兴,老想拿话岔开。朱怀镜却说:“运宏很有些想法嘛。”意思是夸邵运宏有思想。舒天见朱怀镜不怎么怪罪,就由他去了。
邵运宏接着又说:“还有就是讲歪理。很多官员们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却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我们曾经试图结束扯谎的历史,可现在却是愈演愈烈了。”
朱怀镜问:“什么公理、歪理?这话怎么讲?”
朱怀镜听着便笑了。他仔细想想,确实有这情况,或者说这
情况比较普遍。很多
理,比如科学技术如何重要啦,环境保护如何重要啦,发展新经济如何重要啦,尽人皆知,不需讲多少
理。可是上上下下领导都要大会讲,小会讲,今天讲,明天讲,好比“文革”时讲阶级斗争。
朱怀镜将筷一放,大笑不止,说:“运宏啊,我就不知
你是夸我还是骂我了。我起码还是个大活人嘛,怎能没了人
呢?”
邵运宏说:“公理是人尽皆知的,不需要再论证。比方三角形内角之和等于一百八十度。可很多官员一天到晚发表的重要讲话,就好比在说,同志们,三角形内角之和等于一百八十度啊同志们,它不等于一百九十度,也不等于一百七十度,更不等于三百六十度,而是不多不少的一百八十度。这是非常重要的,
刻理解和运用这条定理,意义非常重大。”
邵运宏还想理论,朱怀镜已举杯碰过来了。他只得憨憨一笑,了杯。朱怀镜见他咽酒时苦着脸,就说:“我们放慢节奏,吃菜吧。”
见他越说越听不下去了,舒天便叫:“邵主任,你吃菜,来来,我给你盛碗汤,这汤很好的。”
装蒜。”
邵运宏叹了气,话题又到文章上面来了“我找不到状态了,心理就逆反。我就想,现在各级官员们一年到
长篇大论,无非是说了两
话。一类是论证公理,一类是论证歪理。当然这些都是我们这些人帮着
的。”
朱怀镜糊糊地
了
,知
邵运宏真的喝醉了。邵运宏并不明白自己说话
格了,又说:“朱书记,跟你汇报啊。这两年,是我最辛苦、最卖力的两年,恰恰是我最苦闷、最失望的两年。慢慢的我也就懒心了,消极了。上次随你去枣林村,陈家饲堂戏台的那副对联,我过后一个人专门跑去看了看,写得真好。凡事莫当前,看戏何如听戏好;
人须顾后,上台终有下台时。说实话,我没信心了,就完全是个听戏的心态了。事情我应付着
,
好
坏一个样,就由它去了。梅次的事情,
到耳朵里来的就听听,不然就漠不关心。看着那些趾
气扬的人,我就想着上台终有下台时。我自己呢?别人看
也是个官,我是不把它当回事。”
邵运宏重重地了
气,说:“朱书记太人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