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百三,滚你妈的蛋!好像你当时猫在―旁偷看了似的!”
谢百三不好意思起来“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白麻子敲响了午饭钟。马水清说:“不钓鱼了。各人拿了自己的饭,去镇上吃猪头肉吧。”
在镇上,我们遇到了许―龙。他见了马水清说:“马水清,你可有三天不来我理发店玩了!”
马水清笑了笑,拉了我们,直朝熟食铺走去。
下午,我在校园里遇见了王维―。王维―是油麻地中学学生中最风度翩翩的―个人,皮肤白净,眉毛黑漆漆的,说话声音尤有魅力。加上他会些文艺,家中又开了一爿杂货铺,平时是很自足很潇洒的。而现在我所见的王维一,没了往日的那份光彩与情调。见了我,他很不自然地朝我点点头,靠着路边走了过去。
上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全班同学还没有―个走出教室时,丁玫突然走了进来。刘汉林轻轻叫了一声“马水清!”我正要拿马水清取闹,只见丁玫径直朝马水清走过来。教室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丁玫一直走到马水清面前,紧闭着嘴朝马水清看了一眼,然后将厚厚一叠信摔在马水清的课桌上,说:“马水清,请你以后少给我写这样的信!”说完,蔑视地撇了撇嘴,掉过头去,走出了教室。
许多心人把脸扭过来,偷偷地着马水清。
我瞥了一眼,瞧见马水清在用牙一下一下子地咬下嘴唇,脸上的表情极尴尬。
教室里无声了很久之后,人们开始―个―个地往外走。走到还剩下一半时,教室里忽然响起了悠扬,悦耳的笛子声。我往前―看,乔桉正倚靠在讲台上,形象极优雅、表情极愉悦地在吹着笛子。此时此刻,他仿佛站在了一片银蓝的天空下,透过清澄万里的空气,让柳丝撩拂面颊,听枝头小鸟在啼啭,然后带着一份舒坦、快乐的心情,把一管笛子吹得万分地抒情,万分地欢畅。那笛音忽如春风中的风筝,一去千丈;忽如夏日阳光下亮晶晶的雨点,丁冬冬急急地落下。我第一次发现,这乔桉的笛子原是吹得很出色的。
人又少去许多。
我看到乔桉在偶然―转脸时,眼中闪过―丝嘲弄。
马水清用微微发颤的手把那一叠信(我从未想到他已给丁玫写了那么多信)拿起,放到书包里。
教室里没有几个人了。
乔桉依然吹着笛子。
马水清朝门外走去。
乔桉的笛声似乎更响更明亮了―些。
马水清没从讲台前面往门口走,却绕了―个小弯,偏要从讲台后面往门口走。这样,他就得从桥桉的面前经过。乔桉如处无人之境,自然不会去让开―下。马水清大步走过去,并将肩在乔桉面前甩了一下,笛音突然停止,随之而起的是笛子被碰落在地上的声音。那笛子落地后,骨碌骨碌地朝门口滚去。马水清瞟了一眼地上的笛子,然后装着没看见的样子走过去,―脚用力地踩下去,就听见“噼啪”一声,笛子被踩裂了。乔桉没有疯了一般冲上去扭住马水清,却看着马水清的背影消失于教室门口,才跟了出去。正当我们几个也要走出教室时,乔桉突然一个返身“咣哨”将门拉上,并极迅捷地用那把挂锁将门锁上了,将我们关在屋里。我们立即扑到窗口,抓着窗条,徒劳地朝门外望着。
只见乔桉冲上去几步,一把就揪住了马水清的脖领,乔桉―旋身体,马水清便失去重心,随了乔桉的力量打着旋儿。乔桉一松手,那力又改变了方向,直将马水清往后推去。马水清撞在一棵白杨树干上,跌倒在地。未等马水清爬起,乔桉又猛扑过去,双手揪住马水清的一头好头发,将他拎起。这马水清真是―枚糠心萝卜,全无一点力气,只用脚踢了几下乔桉的裆下,还踢虚了。
乔桉将马水清的脑门对着树干,但并不立即去撞击,就那么让马水清的脑门对着树干若即若离地待着。
谢百三在窗口大声叫着:“乔桉,别动手,有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