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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王儒安(3/7)

声的队伍,使油麻地镇的某些观念,如同千年的古屋遭到飓风的袭击“哗哗”坍塌下来。黄昏里,那些夺走了师生们工具的人交出工具后站在街边上,向天发誓:“谁再碰一指头那片土地,谁就是狗日的!”

王儒安虽然从此落下了坐骨神经痛的毛病,但,他终于可以实现他的庄园梦想了。他带领师生筑路,开辟操场,开荒种地,挖河挖塘。他到处奔走,积累资金,把一幢又一幢瓦房盖起来。

黑天白夜,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这片土地上走着,走着。那年春天,他看中了城里公园的法国梧桐,居然带了几个高高大大的学生,潜人公园,然后由他站岗放哨,让孩子们爬上树去,挑选适合截枝育苗的枝条―根根砍断下来。他们都已上路了,却被公园发现了。他领着学生,决不放下一根树枝,背着沉重的负荷,见桥过桥,见河游水,等甩脱了追赶,他瘫坐在树下,竟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现如今,教室与宿舍前的梧桐树,早已把―片浓荫给了荒地。

王儒安将教育家与吝啬鬼的双重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每到收获季节,人们会发现他的眼睛像两颗偶然踩到鞋底上而被打縻得贼亮贼亮的图钉一样。他不能让一颗辣椒丢失。学生们刨藕时,他就在河边转悠,要是发现有谁偷吃了一段藕,就绝不轻饶。他还定了―个被油麻地镇的居民们和学校的老师当做笑料的规矩:学生们放学时,必须在学校上完厕所,干净了身子再回家。

他用尽心思积累财富,然后买回上等的教学设施,并且很大方地给老师们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鸽子往亮处飞。”油麻地中学以它优雅舒适的校园,吸引了许多很有水平的教员。每年高考,它总能有几个学生挤进大学,甚至还有挤进名牌大学的。油麻地中学的办公室里,挂满了奖旗与奖状。王儒安成了油麻地镇一带―们艮有名望的人物。镇上谁家的儿子结婚宴客,在请镇干部时,也定要将他请去。这地方上有个风俗,冬天缺草倒下了一头牛,肉分了大家吃,四只蹄子要割下来留给最尊敬的先生吃。

这蹄子还有个雅号,叫“九里香”王儒安是常能得到这“九里香”的。

但,他在河边的小草房里住了多年之后,现在依然住在小草房里。

第二节

这年刚入秋,王儒安的坐骨神经痛又犯了。他总是歪扭着身子走在路上,走几步,就扶住路边―棵树,歇上―会儿。他不在小草房里歇着,不是走,就是跪在地上弄那些树木花草。他把疼痛的呻吟转变成地方剧的唱腔。这地方剧里,有一种曲调,叫“悲调”这悲调又分“大悲调”和“小悲调”两种。王儒安或用小悲调哼,或用大悲调哼。这悲调哀婉万分,痛苦万分,哼到高潮处,让人觉得天昏地暗,顿生悲悯情怀。王儒安见有人,就小声地哼。使人觉得这是―种节制住了的痛苦。无人时,他就―声低―声高地哼,让人觉得这声音一忽儿跌落于万丈渊底,一忽儿又飞扬起来,越过高高的山梁,更使人直感到那哼唱的人正在痛苦中,正用了―颗坚韧而善良的心在忍受煎熬。每当夜晚降临,整个油麻地中学都能听到从那小草房里传来的痛苦呻吟。这呻吟锐利地划破了夜晚的平和与宁静,把人抓到了不堪忍受的痛苦之中。这种呻吟,是我过去从未听到过的,仿佛是王儒安最后的呻吟了。

这呻吟像荒野之端―尊老鸦的哀鸣,使汪奇涵手中的毛笔忽然变得毫无灵气,半天不能落在纸上。他将门窗全都关上,如同在一只漂泊的漏船中堵住水流进来一样。

深秋,王儒安像这枯叶漂零的季节一样苍老起来。他常眯着眼,站到河边上,去望那轮落日。他有了一种步人荒凉老境、已然穷途末日的心态。但那眼中又分明透出一股要作最后―击的强烈意念。他快六十了,留给他颠覆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病痛随着节气渐深而日甚一日,那夜晚的呻吟,变得更加锐利感人。它把我们带进痛苦,也把我们带进仇恨。对于汪奇涵,我还有着我个人的恩怨。高中录取时最初我榜上无名,就是因为在敲定名单时他说了一句很阴的话。那次陶卉遭到父亲陶国志的训斥,也是因为陶国志领着医生来给学生打预防针时,他不阴不阳地向陶国志开了个关于我和陶卉的玩笑。他还在邵其平鼓吹我的作文时把我的作文要过去,看后却一言不发地还给了邵其平。

我不明白汪奇涵为什么那样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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