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古典(代后记)
《红瓦》ma上就要付印了,忽然觉得它缺少了点什么东西――原来没有一个序或后记。没有序或后记,就觉得有点“秃”可是,时间又不容我再去仔细琢磨出个真正的序或后记来,就拿来不久前写的一篇万余字的chang文,然后cao2起笔,像抡板斧一样,luan砍了一通,将它砍成了几千字的一篇短文,权作后记。文中所说的那几点意思,也正是“后记”中――假如去写个后记的话――想要说的那几点意思。
小说的历史已很漫chang了。小说写至今天,似乎已到了烂熟的程度。烂熟意味着事情到了极ding,而事情一旦到了极ding,也就意味着到了穷途末路之时。对小说的以后的图景,批评家们早巳失去了想像力,从而再也没有信心去勾画它了。所以纳博科夫在写了《徵暗的火》之后,美国批评界感到了一zhong莫大的欣wei:纳博科夫终于以他独到而怪异的构思方式,使人们看到了走投无路、再无新招的小说,至少在形式上,又有了新的可能xing。
其实批评家们的担忧,多少属于杞人忧天。
小说毕竟不是―个人――一个人有生老病死;毕竟不是―枚果实――一枚果实有瓜熟di落终为泥土之时。的确,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总有一个鼎盛之后而归于熄灭、沉寂的结局。但小说却不是这样一zhong东西。虽不敢说它能永与日月同在,但也属于那zhong很难终了的东西。它能绝chu1逢生,能反复呈现辉煌,能不断地延续自己的历史。虽已过去漫chang岁月,但它可能还chu1于充满活力的青年时期。
小说已走出了古典形态,正走向现代形态,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古典形态的小说与现代形态的小说,是两dao不同的风景。
古典形态的小说,企图成为人类黑夜中的温nuan光亮。那些充满悲悯情怀的小说家,所注视的是正在受苦受难的人类。他们在善与恶之间,在正义与非正义之间,表现出了人类的良知、人类jing1英所有的见识与勇气以及作为一个高尚的知识分子所应ju有的伟大人格。十九世纪的小说家们所孜孜不倦地zuo着的,是一篇篇感动的文章。“感动”是十九世纪艺术构思中的一个he心单词。然而,他们对人类所表示的一切关怀,在今天来看,却不能说都是一zhong终极xing的关怀。他们对恶的诅咒,对阶级压迫所表现出来的鲜明态度,对一切被怜悯的人物所寄予的shen切同情,以及他们对人类所在的如此zhongzhongchu1境所开列的可行或不可行的药方,可以说,仍然是形而下的。
现代形态的小说却放弃了这一层次上的关怀。那些从事这一形态小说创作的小说家们,不再一般xing地注视善与恶这一基本矛盾,更不在意阶级的冲突以及人类现chu1的水平低下的物质生活状况。他们认为,这一切,并不是人类悲剧的真正原因――这些原因甚至是无所谓的,由这些原因所导致的悲剧(如一个富人对一位纯真少女的勾引乃至抛弃,如某zhong独裁制度下的人民失去自由),是一些缺少足够shen度与质量的悲剧。他们的思维从“战争、和平、阶级、压迫、专制、民主、贫穷、豪富…”这样一个词汇系统脱出,而进入“偶然、必然、有无、时间、空间、本原、孤独…”这样一个词汇系统。他们从古典形态的小说从未到达和选择的角度,揭示着人类的困境:对于人类而言,时间是至高无上的,由它构成的一座循环往复的迷gong,使所有的价值在这里失去确定的位置,人在其中与万物一样消损;人是偶然xing的玩物与牺牲品,人在相信某zhong必然xing时,却总是被偶然xing所嘲弄,所突然地颠覆,任何个人努力,任何一个周密的计划,都会在偶然xing面前变得一文不值或gen本不可能实现…在小说家看来,这―切关怀是终极xing的关怀。
这些问题,自然都是一些形而上程度很高的问题。它们从古典形态小说视野下的lun理学、政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