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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哑雨/雁雨/箭雨(3/10)

傍晚,杜元潮要离开县城了,季国良将他送到了轮船码头。临分手时,季国良说:“元潮,回去仔细想想,给我一个回话。你不想这个位置,有个人在想。”

“谁?”

“子东。”

杜元潮没有说话,低着头,走进船舱。

船开了。

真有意思,一路上,杜元潮望着岸边的景色*,心里想像着的不是自己做镇长的样子,却是邱子东做镇长的神气。

回到油麻地,已是夜里十点多钟了。吃了饭,洗了澡,他和父亲一起,坐在门前的敞棚下乘凉。父亲老了,话一天少似一天。儿子回到家中,他除了给儿子弄吃的,就是陪着儿子坐一会儿。坐着就是坐着,半天才说一句简短的话。此刻,他一边缓慢地摇着一把破旧的芭蕉扇,一边朝东边望着,不知为什么,他总爱朝东边望。

月亮大而圆,金黄一轮,旋转在夏季的夜空。远处的树林,织成高高的黑墙,而看上去齐刷刷的梢头,却流动着水样的亮光。不远处的大河,正缓缓升腾着雾气。雾气飘到岸上,并渐渐高升,将树木、风车以及东一座西一座的茅屋笼罩起来———又未能彻底笼罩,那些树木、风车以及茅屋时隐时显。成熟的麦子一望无际,直涌向黑色*的、无底的天边。云彩被风吹净时,月光直泻麦田,在风中涌动的麦狼,便向空中反闪着金色*的亮光,那麦子,东一片西一片,仿佛通了电,从麦秸到麦穗、麦芒都通体闪烁。蝙蝠在麦田的上空飞过时,留下了一道道黑线。

杜元潮一动不动地坐在敞棚下,脑与心,皆像歇了帆的船停靠在码头上。与父亲一样,自坐在敞棚下之后,他就一直茫然地望着东方。

杜少岩说:“它又在那儿了。”

杜元潮也已经看到了。

小马驹站在桑树前,月光在它的身上流淌着。它先是站着,然后开始在麦田间的田埂上走动,再接下来便是奔跑。麦子遮去它的身体的大部分,而只留下一线脊背,远远看去时,仿佛是一条大鱼翘起脑袋,在水面上急速游过。不久,便消失了;不久,又出现了———出现得令人疑惑,因为杜少岩父子谁也没有看到它返回的行踪,等再看到它时,它却已站在了最初出现的那个位置上。接下来有很长时间,它就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月亮越来越亮。

小马驹走进桑树林并开始在桑树林里奔跑起来。

在杜少岩父子眼中,那不再是一匹小马驹,而是一道穿过桑树林的闪电。

父子俩情不自禁地站立起来。

这道亮光渐渐淡去,如同梦在黎明前了无痕迹地消逝。

杜少岩说:“天不早了,回屋歇着吧。”

“您…您先睡吧,我…我再呆一会儿。”

杜元潮独自一人,在敞棚下一直呆到拂晓。

邱子东得知杜元潮与采芹关系的完结,在心中冷笑了笑:“我早料到是这样一番结局!”

这天,邱子东特地将杜元潮约到村外的大河边。

“你真的打算放弃她了?”邱子东直截了当地问。

杜元潮没有回答邱子东。

“可以说一说你的理由吗?”

杜元潮看也不看邱子东,望着大河上的风帆。

邱子东看了看这个当年经常被他戏弄、经常被他用脚踹到一边的杜元潮,觉得杜元潮即使在现在、即使已经是他的同学、即使与他一样也是一个堂堂的教师,仍然是值得他蔑视的。

杜元潮只不过是一せ仆粒一堆狗屎,一捧可以让风随便吹去的稗子。

邱子东“哼”了一声,这声音来自心渊。

这一声鼻音浓重的“哼”使杜元潮一下跌回到了那个令人屈辱的童年时光。他转过头来,用恼羞的目光,灼热地望着邱子东那双依然傲慢而霸道的少爷式的眼睛。

邱子东的目光挑衅性*地迎接着杜元潮的目光。

像从前一样,最先虚弱下来的目光,是杜元潮的。在长时间的冷默与对峙之后,他突然感到了一股来自心灵深处的虚弱,继而蔓延上来,直至坚硬的目光仿佛寒冰被风所吹,而化成了一摊稀里哗啦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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