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得天黑净也还不能散的暑日，阿和达野哥要从我家往北海公园去划船。我非跟着去不可。他们说是跟班上的许多同学约好了，一块儿划船。我说那有什么，好多我都认识。他们又说不坐公共汽车去，是穿胡同走过去。我说没关系，就跟着你们走。不知为什么他们终于还是容忍了我。我懵懵懂懂地跟着他们上了路，他们果然走着去，而且果然穿胡同走过去，有时胡同穿完了是条大街，明明顺大街走更方便，他们却还穿胡同，穿来穿去的，把我都穿糊涂了。他们俩只顾在前走，边走边聊，把我甩在后面，我想有好长一阵他们本把我忘记了。不过终于到达北海公园门前时，人家已经开始净园，不去了，他们转看见了我，阿说：“你坐车回家吧！”达野哥给了我车票钱。我都走酸了，赶去坐公共汽车。阿很晚很晚才回到家里。我被妈妈的责问声惊醒。阿对妈妈的责问应付得不错，记不得她怎么解释，总之妈妈很快释然。很久很久以后，我问过阿：“你们那晚上究竟又到哪儿去了？”阿说：“没到哪儿，就是他送我回家。”“送你回家能到半夜？”“傻瓜！当然是送到院门外，又往回走，走到北海公园，再送…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可怜的阿。她同达野哥眉来去时，竟还不懂得他们那就是互为“小乖乖”

达野哥比阿半还多，他额很宽，很光，发很，很黑，睛鼻嘴什么样记不清了，总之望上去很协调，找不什么缺。

但阿和达野哥没有白白度过他们那如的岁月。他们享受了初恋。

他没有考上一所好的中学。事后阿跟他说，她早知他没考上志愿表上所填的那些好的和较好的中学，因为她让达野哥替她去查过——达野哥在中学毕业前了党，并且响应党的号召，不继续升大学，而是留在中学工作，并且一参加工作便投了招考事宜，所以能在放榜前就知他考得如何。父母已为上面的三一女学业虑半生，到他这里已无很大神调教，所以没考上好学校也并不怎样以为然，他自己更浑然不愁，因学校离家较远，须购电车月票搭乘电车上学，这倒使他觉得比到走10分钟便可抵达的好学校上学更有趣。

达野哥不仅参与了中学的招考事宜，还在大学招考的考场上当过监考，这使得他在阿中更有光彩。有一天达野哥对阿说：“考场上发现了反动学生，书写反动标语！”说时还立即从衣兜里掏一张皱又摊平的“反标”来，递给阿看，阿仿佛面对一条吐着信的毒蛇，不敢伸手去接…当时他就在旁边，留下了很刻

阿算不算女呢？不知。从没有人同我就这个问题展开过争鸣。但青期的阿确是青发的。阿肤黑，瘦，额有“崩儿”两只睛却奇地大，比我们几位兄弟都大，且是双，当时她还有着两又又长又黑又亮的发辫，所以外号就叫“小辫”这外号今天听来很不雅，因为今天人们心儿活，耳朵特会从谐音上听一或数寻常或不寻常的意，但那时候人们都很单纯，至少阿他们那一群三毕业生就都很单纯，直到阿考上大学以后，她和她的那些大学同学们也都很单纯，举个例说，他们当时唱各中国民歌，犹如今日年轻人唱港台行曲，其中有一首云南民歌《小乖乖》，我就听他们唱过，唱得坦然、乐而嘹亮，听得连我也能唱，而且一直唱到我上的中学里去，唱教室；好多年以后，有一天阿对我说：“‘小乖乖’就是情人的意思！当年我们一儿也不知，男女同学就那么一起唱！”

达野哥是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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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野哥不是名叫达野，而是姓达野，这是个很生僻的复姓，所以爸爸妈妈都曾断定达野哥不是汉族人，可达野哥说也许祖上不是，不过从他爷爷起，就不认为自己同汉族人有什么两样了。

病，不卖了，他便要买，最后自然是杯跌覆、不而散…晚上，他往罐里撒完后，阿悄悄走过去观察，见并非蓝，这才扭他耳朵一下走开…也无非这些个。或许，再加上阿和达野哥的那个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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