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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6/7)

外,无片纸只言的反馈…

就这样在那小小的角落里混过了秋天,又进入了冬天…亏得还有个童二娘,有她那一家人,能使蒋盈平脆弱的心,得以在乱世中得到一些金贵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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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66年春天,清明节的时候,当地人非常重视那个日子,田野里凡有树丛的地方必有些坟头,在那个日子里坟头边必有些烧完和没烧完的纸钱在风中舞动…心情忧郁的蒋盈平在田野中散步时,非常偶然地从一个坟头前的石碑上看到了一个已亡故的妇人的名字:蒋一浣。他不禁心中一动,父亲早就说过,蒋家最重视名字中的排行,父亲这一辈都排“一”字,而且最后一个字无论男女都必带水字,这位蒋一浣,难道是父亲一辈的人吗?她怎么会嫁到了这个地方,并死在了这个地方呢?难道她竟是自己一位已然仙逝的姑母?自己的亲姑母尽管只有一个,但堂姑母,从堂姑母,那就恐怕连父亲也记不全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蒋盈平开始向学校里的同事们打探,结果三问两查的,竟果然查明了,那蒋一浣确是从自己祖籍那边嫁到这湘北来的!她的丈夫还在,还有已成年的子女——那可是自己的表亲啊!他找到了那姑父家,姑父是县里水利局的一个干部,见到他同他叙起来,证实那蒋一浣真是他父亲的一位从堂妹,他高兴得双脚蹦了起来,握住那姑父的手便想流泪——他在这穷乡僻壤中竟找到至亲骨肉了!他是多么幸运啊!

那姓童的姑父对于他的出现也非常高兴,特别是知道了他来自北京,毕业自北大,而他的父母又都在部队的军事学院里头,哥哥弟弟妹妹又都在北京工作,这都很让人感到光彩,足可引为自豪。但当他热烈地要求到姑父家中去认表兄表妹时,那姑父脸上却现出了为难的表情…

原来蒋一浣姑母去世不久,姑父便又再婚,而且蒋一浣并没有生育,现在的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续弦妻子生的,所以细算起来,那么这些人在血缘上,都同蒋盈平没有丝毫的关系…

童姑父向蒋盈平说明了真相以后,蒋盈平心中恍若火盆上落下了冰块,但童姑父还是请他去家中作客,他也便去了。谁知一去,那给童姑父续弦的姑妈一见了蒋盈平,没说上几番话,便怜惜上了他,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留他吃饭,边往他碗里挟肉边大声地说:“细算么子血缘哟!你就不认他姑父我也要当你的姑妈,你也莫叫我姑妈,这边街坊邻里都叫我童二娘,你就也叫我童二姥罢咧!”又对她丈夫说:“你不把他看做亲侄儿,我只当他是亲外甥!”又让都已参加工作但未成亲的儿子、闺女都喊他“表哥”蒋盈平感动得嗓子眼发热。从此,他在那穷乡僻壤不再孤单,他有了一家亲戚,而且那一家亲戚是以童二娘为本位的!

蒋盈平把与童二娘相认的动人场景写成很长的信,寄给父母,寄给兄弟和妹妹,并且寄给田月明和沈锡梅两位表妹,他要他们也从各自的方位上认这位童二娘,请求他们都给她写信…反应出乎他意料地冷淡,父母来信只说蒋一浣姑母既然早已过世,在那么个地方有童二娘照应也好,只是也别太过多地麻烦人家;兄弟和妹妹给他的回信中只说别的,竟仿佛都忘记了他所报告的这一亲情消息;田月明没有回信,沈锡梅回了信,却明确告诉他:“我实在不好同那位童二娘联络,因为我们之间实在找不出话来说,请你原谅。”

“文革”的风暴起来以后,同父母兄弟妹妹及原京剧社同仁等方面都疏离了联系,蒋盈平对童二娘一家的情感依托愈加紧密,反正学校里已经停课,乱作一团。他便三天两头跑到童二娘家去待着,即便童二娘等人对他并没有多少话好说,但他们容他斜靠在竹躺椅上,摇着蒲扇听广播——他自然仍是听戏。那时所播的自然全是“革命现代戏”(“样板戏”的提法后来才出现),他觉得有的唱段声腔设计得不错,比如《六号门》一剧中胡二妻这一角色便由林玉梅用程腔演唱。“反二黄慢板”“自那日东货场飞来祸变…”十分幽咽婉转,引他随着暗吟——而且总是热情地留他吃饭,尽管街巷里的高音喇叭不时地狂吼“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童二娘在那样一种环境中给他备下的饭菜仍然丰盛而可口;童姑父在单位里既非当权派亦非“反动权威”也不积极参与“造反”所以家里气氛较外面松弛许多,表弟和表妹也都老实巴交,偶尔在饭桌上传达一些耸听的消息或互相展开一些争论,也都绝不真正影响蒋盈平的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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