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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天起，华玲和白小米的宿舍被调到一起，两人于是就跟影似的，每天都粘乎在一起，同吃同住，同行同乐，活像对姊妹。华玲还是从前样，话不多，胆不大，幽幽静静的，除了听课练功外，几乎没有自己的一生活。有时候帮刘老师跑个，事什么的，算是她惟一的生活了。就像消失在中一样，华玲把自己完全消失在了功课和学习中了。

这戏后来到省里演了，又上北京演，影响很大，后来电视台又把它成带，在电视上播了，影响更大。白小米作为女主角，自然尽风，一时间当地大报小报，广播，到都是戏坛新秀白小米的消息倩影。

华玲的用功是谁都看得到的，可长却没人能看到。同师教，同时学，白小米已经在台上挥洒自如，呼风唤雨，而华玲连在台下走个步也走不像。她演什么总是少那么一当真样，有生气，而且作为演员，她的胆量实在太小，台下背得溜溜的台词，上了台，被别人家目光一盯，就东一句西一句的没个准。有时记了台词又忘了动作，反正总是丢三拉四的，而且一而再再而三，一个错误老是犯。时间长了，刘老师对她渐渐失去了信心，华玲自己也很灰心。好在她人厚实在，言语不多，是非不生，对任何人都客客气气，温温和和的，团里上上下下对她印象都蛮好。到了第二年，刘老师看华玲业务上实在撑不起，怕有人走她（为了把别人来），于是就动用老关糸，好不容易地把她从乡下办了上来，从此就正式算团里人了。

大约就是师妹上省城、京都到“采风”的时光里，华玲开始谈了男朋友。

树林里的胡琴是只不知疲倦的鸟，日里夜里呜呜啦啦的，哭似的唱…

这么多学员，我独独选了你们俩，是因为我看你们俩条件不错，有发展前途。今后我会尽心尽力教你们，不会“保什么留”只要你们想学，我都会教给你们。我不怕你们超过我，超过我才好呢，才是我老师的光荣。但是俗话说，师傅领门，修行靠自己。今后你们能不能成才，能不能像××、×××一样当明星，演大戏，钥匙不在我刘老师手上，而在你们自己手…

华玲的男朋友姓陈名小村，是个大学生，年轻有为，才二十几岁就在县委宣传当了副长，据说是县委政府机关中最年轻的室领导。这是很了不起的。说来陈小村也是从乡下钻上来的，但跟华玲比，他似乎更适应城里这个复杂世界。他有今天全是靠自己削尖脑门来的，这就越发了不起了。

陈小村急忙迎上去，一边接过面条一边说：“啊哟，真麻烦你了，谢谢！谢谢。”

华玲比你大，以后华玲就是你师…

陈小村送她门，一直送到楼梯

表弟给玲也介绍了表哥，华玲“哦”一声，红了脸，不知说什么好。她对生人总是有莫名的胆怯和张。当陈小村拉一张椅请她坐时，她没有坐下来，而是找个理由告辞了。

但终究不是个了不起的台，通常只是跑跑龙啊，舞舞狮啊，帮着装装台，卸卸台，的尽是些谁都能的活，不像她师妹白小米，到第二年，完全是团里离不开的人了，演什么都领作主，十足成了第二个刘老师。

县委机关在铜镇南，越剧团坐北，中间差不多隔着整个街市。好在镇不大，三两条街，自行车满街市转一圈，也要不了一刻钟。陈小村经常踏个凤凰车到剧团来，因为他有个表弟在剧团，笛的。表弟家在老远老远的乡下(比华玲和表哥都远)，年纪又小，才十七岁，所以表哥时不时要来看望他。有一天，是星期六，表哥又来剧团看表弟，却见表弟困困地摊在床上，脸蜡蜡黄，人也瘦了一格，一副病蔫蔫的样。一问，才知，表弟夜里在三元巷遭一个癫鬼吓了，回来就发烧，病成这个样。表哥摸摸表弟额，仍然烧得手，便要带他上医院。表弟说才去了回来，药已了，也吃过了，睡一觉可能就会好。表哥说咋不给我打电话。表弟说，我动都动不得，咋给你打电话。表哥说，那你咋去的医院。表弟说，有人骑车带我去的。表哥问谁。表弟说是玲。正说着，门被轻轻推开了，来一位穿白裙的姑娘，手上捧着碗气腾腾的面，见了陈小村莞尔一笑，说你来了，好像早晓得他要来似的。陈小村正发愣，见表弟已欠起给他介绍：

刘老师对门生的好是谁也不能比的，她看华玲演戏不成，就帮她张罗生计问题，看白小米戏演得好，就帮她争戏演。有一次，团里排演著名越剧《白蛇传》，刘老师想让白小米演白娘，但很多人不同意，因为很多人都想演。于是刘老师就要求自己演。她演就没人敢争了。然后刘老师白天自己排练白娘，到晚上又悄悄帮白小米排练。到要公演前一天，刘老师突然住了医院，一下把团里领导都吓慌了手脚。这时候，刘老师说，小白天天帮我排练，台词都是熟的，不妨让她试试。

小米的各式各样不好的议论，甚至无中生有的诽谤。同学们总的说有看不惯（不是看不起）白小米，说她风，打小报告“是条虚荣的势利狗”华玲觉得，同学们说的虽然有理，但又有过分歪曲了。在华玲看来，白小米首先是个聪明的、好的人，学什么都比别人快，而且还好。她的学业一向在同学中冒尖，这使华玲对她充满了佩服和向往。虽说华玲对白小米从没有非议或不对过，但白小米对华玲却从没有应该地另看待过她，在她里，华玲依然是个可以轻慢的乡下人。只是一起了刘老师门生这个事实，使白小米对华玲的态度一下改变了许多。那天，她们第一次去上刘老师的课，一路上白小米对华玲说了很多动听和鼓劲的话，好像个大似的。事实上，华玲比白小米还大两岁。

刘京香没有其他本事，只会演戏，看戏，教人学戏。我收门生时，你们都还没生，这么多年了，我送走的门生没有上百嘛，起码也有好几十了，虽不是个个都有息，但有息还是多，像××、×××，她们都是我学生，现在都成演艺界的星了，都超过了我。这叫青于蓝而胜于蓝。我希望你们今后也像她们一样，都超过我…

在华玲影响下，白小米练功比从前刻苦多了。也许白小米真是块演戏的料，到刘老师手里，这里拨下，那样教导下，很快有了起，而且起越来越大，唱腔，表演，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越来越像回事，越来越像刘老师。用刘老师的话说，她带那么多学生，像白小米这样聪明有悟的人不多，给她教个什么，觉就像不是在教她，而是在还她，是把她原先借给你的东西还给她。到年底，团里组织节演，刘老师毫不犹豫地把她推上台，演了一个角。虽说是个角，但似乎比主角还见好，而且一场比一场见好。

也只有试试看了。一试，啊哟，简直跟刘老师一模一样！就这样，刘老师帮白小米争回了白娘。就像给华玲一样，刘老师同样给白小米了一份最好的礼。

“这就是玲，下午是她带我上医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