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密特先生想发作，却发现他转已了门，气愤难忍之下，禁不住用英语冲着大门骂了一句脏话。

施密特先生气咻咻地回到自己办公室，一坐在了椅上。他的目光从墙上崭新的国星条旗移到了办公桌上。桌上摆着两样东西，一是他和可夫人的合影，另一个便是他任职以来得到的最为珍贵的东西——国政府颁发给他的金质荣誉勋章。这是施密特先生一生都引以为傲的两项光荣，是他生命的光荣象征和意义。他夫人是他的大学同学，导师的女儿，举校闻名的校，且祖上是英格兰移民，有与英国皇室沾亲带故的贵族血统。在学校里可说是人见人夸，人见人，丽得像孔雀，骄傲得像公主。而他，不过是新泽西州一个小小的牧场主的儿，母亲还有八分之一的印第安人血统。照重庆话说，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农民娃儿，甚至连农民娃儿都不是，一个惨兮兮的放娃而已。所以，挽着如此貌贵的妻，走教堂去成婚的这一天，成了施密特先生记忆库里最大的亮，随时随地都会油然想起。此刻他又仿佛看见那一天的他，燕尾服的领，和他的脖一样的直，英伟得像个陌生人似的，昂首，视阔步，红的脸上放奇异的亮光。施密特先生一直将这一天、将他的妻视为他生命的荣耀、人生的骄傲。那枚金质荣誉勋章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既没拿过枪又没打过炮的外官，能获得国家颁发的如此殊荣，本就是对他人格、人品和工作业绩的最大肯定和褒奖。

萨接过施密特先生递上来的报告和报纸看起来。与此同时，施密特先生的助手和使馆助理武官大卫·雷特少校已经潜萨的房间，在地下室里轻而易举地寻找到了他藏匿的秘密电台。

杜先生狠狠地盯着施密特先生的双，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严厉，掷地有声：“中国有两句老话，一句叫纸包不住火，另一句叫门旮旯里拉屎总是要天亮的。说的都是一个理，那就是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到了那一天，事实证明萨就是一只藏匿在阁下边的大鼹鼠。对不起，我将以中国政府的名义对贵国政府和新闻界公开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到时就请先生不要怪罪我杜某人事不讲人情，对先生不够尊重。而且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说罢，杜先生起告辞，脚步声有力、铿锵、快速。

“请问参赞阁下，叫我来有何吩咐？”

“谁？”

助手应声而去，可走到门，又被施密特先生叫了回来，低声在他耳边代了几句。目送秘书走远，消失在楼梯后，施密特先生默默地回到办公室，拉开屉，拿杜先生递的两份报告和登着相关报的报纸，都放在办公桌上，然后走到窗前，面朝窗外，站着。灿烂的光破窗而，照在施密特先生那国味十足的脸上，但却驱不散他眉宇间隐的不安与愤怒。

施密特先生走回到办公桌前，一边不痛不地说：“你该明白，我说的是我的心情，我内心的天气，乌云满天飞啊。”说得萨心里也是乌云压。施密特看看萨接着说“就是说，天上没有乌云，乌云在我心里，在我边。”

不久，萨蹑手蹑脚地走来。

施密特先生不以为然，提声音说：“可他代表的是国公民，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起诉他的情况下，他的一切私人财产——当然也包括他在使馆的房间，一律都受到神圣而伟大的国法律的保护，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对它行侵犯。”杜先生不觉摇了摇，叹息说：“这也就是说，我刚才所言的一切，对阁下来说不过是戏言，甚至比街言还不值得尊重？”施密特先生耸耸肩“你怎么理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报告的内容多半已登在报上。报纸，萨当然是早看过了，但他依然装着没看过，第一次看，认认真真地看着。看得很慢，很

施密特的心情控制得不错，他缓缓拿起桌上的报告和报纸，一边说着一边都递给他：“我也希望这是污蔑，只怕你满足不了我的希望。看看中国政府递的报告和报纸吧，但愿你不要因为羞愧而脸红。”

萨一怔，即刻装满脸的无辜，无辜又变成生气，生气又变成愤怒“荒唐！谁说的？这是污蔑！天大的污蔑！”

施密特先生蓦地回，尽量掩饰住内心的厌烦，虚张声势地笑：“没什么特别的事，找你来就是想跟你说说天气的情况，今天的天气我看真糟糕。”萨不知施密特先生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知今天天气很好，但依然走到窗前，立在光下，假意地抚摸了一下光，圆地了，说：“阁下的意思是太太大了？”

杜先生特意转过去，用背脊对着他的背脊说：“也许吧，所以我乐意退而求其次，希望施密特先生以维护两国人民的利益为重，以澄清事实、是非为由，对萨的住所行搜查。据我的下汇报，他边密藏有一台秘密电台，专门与日军情报机关联络。”

既要示，又要示弱，这才是策略。

“有人在为日本人混账事，当间谍。”

施密特先生哼了一声“你知就好。你还应该知的是你的要求很荒唐，你就是掏枪着我，我也不会给你这个特权的。”杜先生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阁下作贱我真有一，倘若我杜某今天上还揣着枪，那只能说明我无能啊，边连个玩枪的人都没有。放心，阁下，我上没有枪，但我边不缺玩枪的人，多的是。”窗外光如织，施密特先生走到窗前，用宽大的背脊对他说：“当你炫耀你的枪时，最好不要忘记看看这些枪的产地，也许上面刻着USA。”

其实。杜先生的到来和离去，以及他们停在使馆外面挂着中方军用牌照的轿车，都被他看在里，想在心里，一不安已潜伏于心。此时，杜先生刚走，施密特先生便叫他上去。更是让他到不妙。可萨毕竟是只老狐狸，尽他屋后有些忐忑和拘谨，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以他们国人特有的幽默，朝着施密特先生朗声笑：

异于踏国本土。所以，没有阁下的特许，您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多迈半步。”

“我听到的说法是你！”

施密特先生坐在办公桌前，久久地凝视着这两样东西，心起伏，神思飞扬。仿佛回到了大的祖国。回到了辽阔的新泽西州，回到了丽贵的夫人边。他知，自己很希望夫人在边，尤其是这时候，他很愿意听取夫人的意见，但是这鬼地方整天是生死考验，他不敢。为了夫人的安全，他宁愿让自己经受相息和孤独的折磨。他承认，自己脾气越来越差，经常一个乡下小暴的德，好冲动，瞧不起人，嘴里带脏字。他不敢想象，如果刚才夫人在场，看见他对杜先生的那个样，她不知会有多么难过。在他记忆中，夫人熟睡时都是面带微笑的。想到这里，他脸上挤一丝笑容，站起来，走到隔助手的办公室，吩咐他去把萨叫来。

施密特先生转过来，走到杜先生跟前，略带鄙夷地笑了笑，说：“搜查？杜先生，你以为我们国公民的权益就像你们中国公民，是可以任意践踏的？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权力。”杜先生严肃地说：。您个人没有这个权力。但您代表的是国政府，我现在代表的是中国政府。难我们两国政府之间的友谊还不及一个嫌疑人所谓的权益？”

“儿，”萨凑上前问“到底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