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此时登上了丹陛,我的心情却奇异的平静了下去,心里突然浮出一个奇怪的感觉:这御席上躺着的,不是齐略!
如果是齐略,即使他不记得我了,即使他真的病重气弱到要人代传其言,又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么明显的外戚越权之举?怎么容得下别人强逼自己的臣子在朝堂上受这等侮辱?
侍驾的几名内监让开了些,帷幕中那躺在越姬身侧的人的脸面现了出来,那眉眼是极其熟悉的,我走过去俯身诊脉,手指触及他的肌肤,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沉淀下来,变成了笃定——这人,不是齐略。
尽管病色愁容将他的长相自然塑成了孪生兄弟般的相似,但他不是齐略!
就算我脑子里记得的容貌与齐略现在的真实长相有差,但心中的直觉,肌肤接触的感应,都足以使我确定他不是齐略。
为什么越氏要用假君临朝?
心中惊涛骇狼翻涌,但在这种时刻,我反而平静了下来,轻声道:“陛下!臣…云迟请脉!”
躺着的那人缓缓的睁开眼睛,做了个挥手免礼的动作,看了我一眼,眼珠却是呆滞的,没有丝毫的灵光——这人果然是被催眠了,所有的举动都是半梦游状况下做出来的,受人控制。
可是控制他的人在哪里?总不可能是越姬吧?
我抬头望去,越姬的目光与我一触,眼里突然多了些慌乱,下意识的往她身侧看了一眼,强笑问道:“云姑娘,陛下的脉像可好?”
“容臣细诊。”
我移动了一下位置,不动声色的向越姬刚才看的地方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坐着的却是个素衣青衫的女史,肤色白得近乎透明,虽不施脂粉,也有一股动人心弦的明艳。
这人是谁?凭什么让越姬在慌乱的时候向她讨主意?
“云郎中,陛下到底是何病症?”
陛前等候许久,不见我出声断案的一干老臣都忍不住出声催促,我却久久没有回答——越姬他们找人来代替齐略上朝,是齐略已经死了,还是齐略虽在他们手里,但却不受控制?
当面揭穿吗?还是隐忍?
若要揭穿越氏的阴谋,这满文武百官在场,无疑是最佳场合;但若齐略还没有死,揭穿这个阴谋却无疑是逼越氏铤而走险,杀齐略以绝后患。
说,还是不说?
汗水自我的额头涔涔流下,我几度张嘴,又闭嘴!
我的目的与什么宏图大业没有多少关系,我更关心的,是齐略个人的生死。
我不能拿齐略的性命来冒险!
帷幄之中,光影浮动,照得里面的人的脸色都阴晦难明,越姬看着我,我也看着她,许久,我才缓缓的开口:“陛下此病是忧伤过甚,五内郁结…”
我说的,还是越氏一党放在太医署里摆出来给人看的,所谓的太医请脉后的定案,毫无半点新意。
一干老臣既吃惊,又失望,又怀疑的瞪着我看,与此相对,越氏一党的人脸上却都有放松喜悦之意,越谨看我的眼神,是既觉得意外,又有几分轻视疑惑。
我也管不得朝堂中的各种形态,匆匆离开西朝殿,与严极汇合了一起离开未央宫。
坐上马车,严极才问我:“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朝堂上的人,不是陛下!”
严极大吃一惊,差点将马车赶进了水沟里,转头瞪着我:“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