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盖骨里似乎传来他挨拳击时砰砰的声音,头感到一阵钝痛,精神恍惚,但抚摸着她的头发的手指平和而宁静:“只管感受吧!我感受你身体的曲线、起伏和柔滑,你感受我的感受。”
藏在头发里的槐树叶子掉了出来,微温的风声落在知秀的耳廓上。
他的手掌乘着这股风,吮吸着她洁净额头上奔涌出来的热气。
“真舒服!”
知秀的身体微微颤抖,感觉身体里灼热的太阳慢慢变成了温和的月亮。他的手指温柔地拂过她的眉毛、眼眶、鼻梁、耳朵、唇线、线条柔和的下巴和脖子。
他的手是慎重的、有礼而多情的,沿着双肩滑到双臂上,又重新沿着双臂内侧向上,回到颈下。他的指纹通过指尖延伸到她的皮肤上。
他的手在她丰润柔软的乳房上停留片刻,以乳头为中心打着圈,像绕着寺院里的花塔转圈许愿。他的心似乎迷了路,在她的皮肤上彷徨。
他的手像水中旋涡一样转着圈,指甲在乳头上轻轻掠过,接着手翻过来,像一叶漂在水面上的扁舟一样沿着胸前滑了下去。
她的皮肤上洒满了柔和的月光,清风吹拂,一片宁静。
男人轻轻合上眼睛,他的手和手臂像树枝一样伸展着。
这种美好的感觉在生活中是不是很难持久?是否可以把这伸手可及的美梦藏在衣服里,度过每一天?然而,每一天都有一些东西悄无声息地凋落,给心和生活带来焦虑、悲伤,这是不可避免的。
她的小腹是平坦的广场,腰是月牙形的海湾,肚脐像浮标一样悬浮着,标志着某根绳索的消失,那根绳索在很久以前曾像植物的根茎一样把她跟生命联系起来过,那么,现在,她是不是已经远离生命了呢?
他的手无心地掠过她的丛林,一路下去,把手指的吻印在了她的大腿、膝盖、小腿、脚背、脚跟、脚掌和脚趾上。
他仅仅愿意用手来拥有自己的身体吗?足足一个小时,他摩挲着、轻拂着她的身体,从发梢到脚尖。突然,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咣当!
知秀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听到了关门的声音。耻辱和幻想的破灭,不,没什么值得羞耻的,也谈不上伤自尊,他的手并没有唤起她的欲望,而是激起了丝丝缕缕的悲伤,把她体内的动物性哄得睡熟了,却唤醒了她体内的植物性。他的手像掠过芦苇丛的风一样拂过自己的私密之地的时候,她已经预感到了——他的手并不想打前锋,而只是想多情善感地漫步一番,他渴求的并不是性爱这么具体的欲望、破坏和心荡神驰,因此她预感到他一定会收起那微风般的手,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是在安慰自己的忧伤,用他的方法来表现爱。
另一个人的手和自己的肉体奇妙地纠缠在一起,细胞张开嘴吐出丝丝缕缕的轻叹,绿色影子泛起阵阵波纹。
知秀的眼睛睁了一下,又重新紧紧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