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后没有来,另外一个皇帝倒来了。”
西湖等于是自己的园林,惟兴所适,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我记得他为他的船题过一副对联,很有意思——”
“哪里,哪里,我西瓜大的字,大概认识个七、八担。不过,十六岁嫁了阿狗他爹,就开那个小馆,至今五十年见过多多少少才
、才女,听也听会了。”
西湖在六朝五代即为隐士僧的渊薮,南宋以后,方圆五十里之间,满布梵刹琳
,山房别墅。当时即有《西溪百咏》,明朝天顺年间,西溪的隐士周谟,重订其诗,不过龚定庵所读过的《西溪百咏》,又是题同而内容有别的另一本,作者是明朝崇祯年间的一个和尚,法名“大善”又号“虚闲
人”他在西溪住了三十年,一草一木,无不熟识,另写一百首七律来咏西溪。
“是啊,”宋嫂接“不分开来念,‘三乐’同‘六宜’就对不起来了。”
“怎么另外又来一个皇帝?”
此言一,燕红大为惊喜地说:“原来宋嫂你也一肚
的墨
!”
其时画舫在芦苇丛中,曲曲行去,留下已经在望——留下是杭州西北的一个镇甸。相传宋宗南渡“临安”建都,踏勘起造
殿之地,见西溪山环
复,秀妩可人,颇为中意,以后虽以风
的原因,西湖之西的凤凰山成为大内,而西溪则奉旨“留下”故有此名。
龚定庵本想说:你们一问一答,叫人好笑,问得天真,答得也天真。但他还是咽住了,笑笑答:“我是想我自己的事,不相
,你们谈你们的。”
“死掉了。”
“不是。这副对联就字面来讲,是变,要分开来念,才讲得通。”龚定庵慢慢地念
:“‘山
、朋友、文章,三乐;烟、雨、晴、雪、风、月,六宜。’”
“吃你的菜,也是一福气。你的醋溜鱼曾供上方玉
。可惜,”燕红笑
“我是没有这样的
福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燕红便问:“这副对联记不起来了?”
“五十年?”燕红扳着手指数了一下“乾嘉年间的好日,你都经过了?真是福气。”
这回,龚定庵忍不住要说了:“皇十六随扈,他就是前两年驾崩的仁宗,岂非另一位皇帝?”
“像我们这人,生在太平年岁,又生在西湖上,就算是福气。”
“怎么没有?”宋嫂被激起年轻时的回忆,亦是一脸兴奋之情“不但见过,还见过两回,一回是我廿四岁那年,乾隆皇帝七十大寿。听人说,以前都是陪了太后来的,那回太后没有来——”
“不错。”宋嫂接“乾隆皇帝每回来都是三月里,苏堤上一株杨柳一株桃,开得好不
闹。中上吃饭,北佬儿叫‘打尖’,文武百官,红
不晓得有多少,‘打尖’的时候,像我们这
小馆
都要‘办皇差’,那回我们那里是伺候两位王爷,都只有十八九岁,看样
是亲兄弟,大的那个人家叫他‘十六阿哥’,长得真漂亮,人也客气,吃醋溜鱼吃得好,再要一条,赏了二十两银
。后来嘉庆皇帝接位,阿福他爹告诉我,就是赏银
的那个‘十六阿哥’。一介老百姓,见过两代皇帝,这也是难得的福气。”
“那末,”向往乾嘉盛世的燕红,兴致盎然地问“你见过乾隆皇帝没有?”
一旁静听的龚定庵,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来,燕红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为什么?”燕红迫不及待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