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裂开一隙，伊秋从一很不像是房门的木门里探。她兴地应着，招呼我屋。

我说，我说不好。

我沿着院里铺着的灰的石砖，侧过几株被焦灼的太烘烤得有些凋敝的向日葵，走近那幢老房。

我站在外边喊：“伊秋！伊秋！”

平时。在班里，我和伊秋几乎没有说过话。由于她比班上的同学大两岁，又是个瘸，大家总是嘲笑她，甚至学她走路时一拐一拐的怪样。但是，她从来不生气，别人拿她开心时，她不仅不生气，而且表现得比别人还要开心，笑起来没完没了。

然后，我把唯一的那只油漆脱落但格外结实的木椅拉到桌前，坐了下来，摊开我的作业本，无心地写起来。一会儿，伊秋收拾完毕，就晃晃悠悠瘸着走过来，散发一薄荷凉的痱粉气味。她坐到我对面的床上，与我隔桌而坐，也把作业本摊在桌上。

我环视了一下这幢旷旷的老房，注意到里边还有一个间，那房虚掩着门，从门看到里边黑的，好像没有窗，只是隐隐约约看到里边的一只行军床上堆放着一些白的被褥或者衣。

这时，伊秋打开作业本，但她并没有功课，而是盯着我看。

清扫得还算净的洋灰地上，木椅、米桶、架以及几件穿脏的衣，凌地左一摊右一堆摆放着。墙光秃秃的，没有一件装饰，几朵的霉斑如同绿的朵开放在泛黄的墙上。

我抬，羞涩地笑了一下。

我从晾衣绳上一看到一件熟悉的褪了的粉红衣，那是伊秋的衣服，它正在荫凉里无打采地摇晃。由此我判断这里是她的家确凿无疑。

我一时不知坐在哪里合适，就又去看镜前梳理发的伊秋。我的目光倾斜地越过她右边的肩膀，从侧面可以看到镜中反来的伊秋，她的影犹如一片白的光线，两条架起的胳臂仿佛着奔跑状。我虽然看不到她那双可以窜火苗来的大睛，但我可以觉到镜中那影像正是风华正茂。

伊秋的家里只有她一人。

在我后的墙角，我惊奇地看到有半墙的残损不堪的书籍，那个角落尘埃遍布，灰土像一条毯严严实实地把它们罩住。由此可以看，这幢房的老主人曾经是一个喜书籍的人。但是，我早已知，伊秋是跟叔父长大的，她早就没有了父母。

伊秋正在镜前梳发。屋时我看到她光着脚板直直地站立在坑坑凹凹的洋灰地面上，向上翘着，穿着一件下摆饰着边的俗气的短裙，上衣的领开得很低。她正在把长长的发编成一很的大辫，然后把它弯弯绕绕就盘在脑后。她的的胳臂在镜前举着，不停地晃动，以至于我无法从镜中看清她的脸孔。我从后边看到，这样一已逝的岁月里的古老的发式，被她三盘五绕地一，却重建起一耳目一新的风韵，非常奇妙。

时，闹钟叫了起来。

外屋的陈设十分破旧，有两只一模一样的几乎着篷那么的老式大柜，柜面下端已有多油漆剥落，一白的木茬，像是早年家里养过小猫或者小狗，被它们磨牙和练爪时啃咬抓挠的痕迹。木柜把手上的铜环已经锈迹斑驳。

我其实并不会骑自行车，对于现代的、机械的东西我一直都缺乏平衡。

看了一会儿，她说：“倪拗拗，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呢？”

我睁开睛，清醒过来。赶快起床收拾，匆匆忙忙吃了早饭。就奔伊秋家走去。

走伊秋家院时，我到有惊讶。因为这院与我家的院非常的不同，旷旷的院落里只有一幢旷旷的老房，那老房的木门和窗棱全都破损不堪，绛红房瓦参差不齐，垣墙由于雨霉的浸蚀，浮上一层锈绿。这里实在不像是一个有人居住的院，它更像是一个废弃的、无人问津的仓库和旷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