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的地方,舞台上没有法子尽量发挥,希望白先生继续努力,找到愿意出钱把它拍成电影的人,那我就能好好的演了。
赖声川:只要有小型的剧场就可以了。在荧光幕上我们很清楚的看到特写镜头,好比宴会中,您从头到尾没有开口,可是完全演活了钱夫人…
卢燕:哦!因为你知道她的心情,她坐在那里究竟有多么委屈,她从来没有这样过,我背对着观众,希望用背来告诉观众,我坐在那儿是多么的委屈,心里是多么的不自然,可是不知道能不能够表现出来。
白先勇:是这样子。所有的人都在那儿…,只有她一个人,背对观众,冷冷清清的,到她一转身讲出委屈的时候,感觉就出来了。这次能在国父纪念馆演出,已经是不得了了,soundsystem,音响效果完全是自己重新设计出来的,每个人身上都戴了一套wirelessmic,台上有二十几个microphone,还有一个人专管控制,有些人说话有回音…这个剧在技术上,复杂得不得了,灯光的变化有七十多次,每次都不能差一点。
卢燕:其实这不算是typical舞台剧,因为在一个三千人的场地,戴了mic,如果真的用舞台上的projection,效果反而不好。
这次和台湾的演员一起工作,我觉得他们的水准不比百老汇的差,可惜就是没有机会让他们表现,所以白先生要多写剧本。
金恒炜:八月份我在洛杉矶碰到卢燕女士,当时谈起您《游园惊梦》,我问您这个戏是不是空前绝后的,您说空前是可能,但不会绝后,您又说希望能演《永远的尹雪艳》,您已经跟白先勇要了这个角色了,我们希望《永远的尹雪艳》可以出来。
这次座谈,本来我还约了葛浩文(HowardGoldblatt),他因为学校忙,不能到场,但他会来同我们一起吃晚饭,按照时间,大家现在就应当出发了,不过我们还可以延一下。本来最后要请白先生谈谈小说改编成戏剧遇到的一些困难,刚才开始时你已经谈了一点,是不是还愿意再谈一些?
避免文艺腔是编剧的最大雄心
白先勇:我想我就做个结论。这次把小说改成戏剧,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对话。我们戏剧几十年来的问题之一,就是对话不自然,一直都有文艺腔,我希望自己写的对话能做到没有文艺腔。文艺腔也不见得就能做得很诗意,因为原小说是很poetic,很lyrical的,所以我希望又抒情,对话又自然。中国的电影、话剧最令人不满意的,就是对话,我想这和“五四”以来的小说有很大的关系。避免文艺腔,是我这次编剧最大的雄心。
张洪年:我要说一句,我觉得一开始的时候,归亚蕾的舞台腔很重,她平常演戏根本不是这样说话,后来胡锦出场了,舞台腔更重,可是卢燕就不一样。后来想清楚,她们三人的delivery都很好,恰如她们戏中的身份。胡锦演的是还在戏中生活的一个人,窦夫人正一步步出来,而钱夫人已经完全出来了。一开始两个仆人的说话,我同意舞台腔是重了点。
白先勇:我写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一点,我听他们念,听起来不对的就改掉。我很注意这个,也就教各位,希望是成功的。看台湾的电视剧,乃至曹禺的剧本,最不满意的,就是文艺腔太重。第二点,独白之长,恐怕是中国剧中第一次,使我捏了一把汗,实在舍不得删掉,我觉得独白是这个戏的精神,也晓得是个很大的冒险。第三点,把平剧运用到戏里,有很多是平剧动作。我们请了三位平剧老师,一位是徐炎之,他是台湾的昆曲泰斗;另外是梁秀娟和马骊珠,两位平剧界前辈,加上这几位演员在平剧界都很有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