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愤慨地这样思忖道,好象总有这么个医生,拿着一只魔盒,能从帽子里变出什么东西来。他的大部分生涯是在护理、劝诱、威胁、哄骗中度过的,也就是说,使那些惊吓了的,信任他的人相信,他知道得最清楚。而他也每次希望,他的故伎以及有时还很有必要的吓唬手法不会出他的洋相。啊,此刻可能就得露原形了,这是逃避不了的,最终要发生的,而他也一直知道,他总有一天会面临这一挑战。
他感到珍妮特站在他身旁。他两眼询问似地紧盯着她,意识到她快要支持不住了。
“又有两个旅客病倒了,医生,在后面。”
“你肯定不是吃了药而感到不舒服的吗?”
“不是的,不是药。”
“好吧,我马上就去。本森小姐,你是不是再去看看副机长,他该喝点水了。”
他几乎还没走到那新病例的两个人那里给他们作检查,珍妮特就又回来了。
“医生,我怕极了,我想您最好…”厨房里对讲机上发出的嗡嗡声象尖刀一般切断了她的话。嗡嗡声持续不停,她站着呆若木鸡。贝尔德第一个行动起来。“别管哪东西,”他干脆地说道。“快!”
他以不曾有过的机灵,快速地跑过走道,冲进了驾驶舱。他稍微停了一下,他的眼睛和头脑在估量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一瞬间,他内心响起了一个声音,一个嘲弄人、又叫人害怕的声音:你猜对了,事实正是这样。
机长僵直地坐在椅子上,满脸的汗水顺着制服的领子流下来。他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按着他身旁舱壁上的对讲机。医生两三下就跑到他面前,从椅背后托着他的腋窝把他架起来。邓牙关紧咬,还在恶狠狠地默默咒骂着什么。
“别紧张,”贝尔德说。“我们最好让你离开这里。”
“我,我…照你的话…做了…”邓大口喘着气说道。他两眼紧闭,痛苦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可太…太晚了…给我吃点什么药,医…医生…快给我吃…吃点什…什么药…我得坚持住…得使它着…着陆…它现在用的是自动驾驶…可得由我…我把它降下去…得报告控制塔…得报告…”他的嘴蠕动着,拚足全力还想说,可他两眼往上一翻,倒下了。
“快,本森小姐,”贝尔德叫道。“快帮我把他移开。”
他们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把邓那笨重的身子拉出驾驶员的座位,让他躺在副机长的身旁。贝尔德赶紧拿出听诊器检查。也不过几秒钟工夫,珍妮特就拿来了几件上衣和一条毯子,等医生一检查完,她就给机长做了一个枕头,再用毯子把他裹起来。她站起身,战栗着。
“您能做到他所要求您的吗?医生,您能使他醒来,把飞机降落吗?”
贝尔德把听诊器塞回口袋。他看了一眼一排又一排的仪表、开关,看了一眼依然还在自动晃动着的操纵杆。在仪表的暗淡灯光下,他看上去似乎一下子老多了,似乎疲惫不堪,再也支持不住了。
“你是机组的一个成员,本森小姐,所以我就直说了。”他的口气是那么严厉,她吓了一跳。“你能正视一些严酷的事实吗?”
“我,我想行的吧。”她不由自主地有些畏缩。
“那就好。除非我使所有这些人都很快送往医院——非常快——否则我无法担保他们的性命。”
“可是…”
“他们需要打强心针,由于休克,需要静脉滴注。机长也得如此,他已撑了好长时间了。”
“他病得很厉害吗?”
“很快就将性命交关了——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医生,我们怎么办?”珍妮特问道,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让我问你个问题。机上有多少个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