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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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在床上醒来时，我撩开被单，看到有个shenti躺在我的shen边──虽然我知dao她是我老婆，但因为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能把她看作是一个shenti──作为一个shenti，她十分美丽，躺在微红色的yang光里──这间卧室挂着塑料百页窗帘，挡得住视线，挡不住yang光；所以这个shenti呈玫瑰红色。我怀着虔诚之意朝她俯过shen去，把我的嘴chun对准她shenti的中线，从houtou开始，直到ru房中间，一路亲近下来，直到耻骨隆起的地方──她的pi肤除了柔顺，还带一zhong沙沙的感觉，真是好极了。此时我发现这shenti已经醒来了；此后我就不能把她看作一个shenti。此时我抬起tou来，看到她的眼睛，她眼睛里liulou出的，与其说是新奇，倒不如说满是惊恐之意。她翻过shen去，趴在床单上。我又把嘴chun贴在她的脊梁骨上，从发际直到tunbu…她低声说dao：不要这样，还得上班呢，语气温柔；再后来，她匆匆地用床单裹起shenti，从我视野里逃开了。对那个shenti的迷恋ma上rong进我的记忆里。

早上，我来上班，坐在高高的山墙之下自己的椅子上，重读自己的手稿时，ma上看出，在这个故事里，有一个人物是我自shen的写照。他当然不是红线，也不是老ji女或者小ji女，所以只能是薛嵩，换言之，薛嵩就是我。我不应该如前面写到的那样心理yin暗。我应该是个快乐的青年，内心压抑、心理yin暗对我绝无好chu1。所以我的故事必须增加一些线索──既然已经确知这稿子是我写的，我也不必对作者客气──人和自己客气未免太虚伪──可以径直改写。

一切如前所述，晚唐时节，薛嵩在湘西zuo节度使，在红土山坡上安营扎寨。这座寨子和一座苗寨相邻，在旷野上有如双子星座。有一天，薛嵩出去挑柴，看到了红线，他很喜欢她，决定要抢她为妻。他像我一样，是天生的能工巧匠，也不喜欢草草行事。所以他要打造一座囚车，用牛拉着，一起出发去抢红线，抓住她之后，把她关在车里，拉回寨来。如前所述，凤凰寨里的人都抢苗女为妻，把她们打yun后放在牛背上扛回来。那些男人不过是些小兵，而薛嵩却是节度使；那些女人不过是普通的女人，红线却是酋chang的女儿。让她被关在囚车里运进凤凰寨，才符合双方的shen分。

我的故事重新开始的时候，薛嵩已经不是个纨绔子弟，成了一位能工巧匠。这就意味着他到湘西来zuo节度使，只是为了施展他的才华。所以，他先在红土山坡上造好了草木茂盛的寨子，就进一步忙了起来，给每个人造房子，打造家ju；而且从中得到极大的乐趣。等到房子和家ju都造好以后，他又忙于改良旧有的用ju，发明新的用ju，建造便利公众的设施。直到有一天，他到外面去担柴，准备烧一批自来水用的陶guan子，忽然看到了红线，一切才发生了改变。此后，他就抛下一切工作不zuo，去建造囚禁红线的囚车──虽然凤凰寨里有很多工作等着他zuo。

冒着雨季将至时的阵雨，薛嵩带着斧子出发，到山上去伐木zuo这个囚车。如果用山梨一类的木料，寨子里也有。但他已经决定，这座囚车要用柚木来建造。就我所知，不足三十岁的柚树只是些普通的木料，三十岁以上的柚木才是ying木，可以抛出光泽。高龄的柚木抛光之后，色泽与青铜相仿，但又不像青铜那么冷，正是zuo囚车的合适材料。薛嵩到山上去，找最cu的柚树下手，斧子只会锛口，一点都砍不进去──这是因为树太老，木料太ying，应该用电锯锯，但薛嵩又没有这zhong东西；细的柚树虽比较nen，能够砍动，他又看不上眼。最后他终于伐倒了一棵适中的柚树，用水牛拖回家里，此时他已疲惫不堪，还打了满手的血泡。此后他把树放在院内的棚子里，等待木材干燥。雨季到来时，天气chaoshi，木tou干得很慢，他就在那座棚子里生起了牛粪火，来驱赶chao气。与此同时，他开始画图，设计那座关红线的囚车…我喜欢这样来写。

今天上午，有一个男人到寺院里来找我。他的额tou有点秃，shen材有点fei胖，左手的无名指上dai着很宽的金戒指，穿着绿色的西服…他说他是我表弟，在泰国zuo木材生意。虽然明知无望，我还是回忆了一番；但我想不起有过任何表弟。这说明我远远还没恢复记忆。然后他递给我一张名片，这张名片比扑克牌略厚，是柚木zuo成的。上面有镌出的绿字，陈某某，某某木材出口公司总经理。这张名片在手里沉甸甸的，带有一点檀香气，嗅起来像一块fei皂。我把它放到鼻子下面嗅着，还是记不起有这样一个表弟。于是他就责备dao：表哥，你怎么了，真把什么都忘了？小时候咱俩净在一块玩。我说dao：是呀，是呀；但口气却没有什么把握。这个自称是我表弟的人拿出pi夹来，里面有一张相片。这是我们小时的合影──一张五寸的黑白相纸，已经有点发黄了，上面有两个男孩子，这张相片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现在我又取出了那张柚木名片，把它夹在指feng中。它好像一块铁板，但比铁要温柔。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薛嵩决定要用它zuo成一个囚笼，把红线装在里面，运进凤凰寨。这座笼子相当宽敞，有六尺见方，五尺高，截面是四叶的花朵形；上下两面是厚重的木板，抛光，去角；中间用cu大的圆zhu支撑。薛嵩还想在笼子里装了一张凳子──更准确地说，是一块架在空中的木板；在木板上放了一块棕织的座垫。众所周知，在ying木上可以雕花。薛嵩给囚笼的框子设计了一zhong花饰，是由putao藤叶组成。但他有很久没有见过putao，画出的putao叶和篦麻叶相似。这样一座笼子可以ti现薛嵩的赤诚，也可以ti现他的温柔。用笼子的厚重、坚固ti现他的赤诚，用柚木的质地和光泽来ti现他的温柔…而红线坐在赤诚和温柔中间，双手和双脚各由一块木枷锁住，显得既孤独，又高傲。整个雨季里，薛嵩都坐在那间新建的草房里，在柚树的旁边，烤着牛粪火画图。从柚树砍断的一端不断地liu出绿水，不顾外面降落的雨水，草房里温nu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