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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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来上班时,看到我的办公室门敞开着。在我的办公桌──也就是那张香案──上,放着我的工作计划。除此之外,还有一gumaniao的气味──这是领导shen上的味,他总抽最便宜的烟卷,把这zhong气味留在一切他到过的地方。我记得自己把计划认真地修改过,jiao上去了,现在它又跑了回来,使我大吃一惊,生怕现存不多的记忆也出了问题。打开那个白纸册子,看到我在那页上打的补丁还在,这是个好现象。但有一个更坏的现象:我jing1心拟定、ti现了高尚情cao2的三个题目上,被人打上了大红叉子。这三个题目是:《老佛爷xing事考》、《历史脐带考》、《万寿寺考》。在这三个大叉子边上,还有四个字的批语:“一派胡言!”这使我感到莫名的委屈。虽然这三个题目可能还不够崇高,但已是我能想到的最崇高的题目了。再说,就是这样的题目我也可能zuo不了。我真不知dao领导的意图是什么,也许,他们想要我的命?我尽量达观地看待这件事,但还是难免愤恨。整整一上午都在愤恨中过去了。
将近中午时,白衣女人走进我的房子,见到我的样子,就把眉tou挑了起来:怎么了你?我尽量心平气和地答dao:没怎么。没怎么。她掏出个小镜来,说dao:自己照照吧。镜子里是一张愤怒的灰色人脸,除了咬牙切齿,还是斗ji眼──我还不知dao自己有内斜视的mao病,在心情不好时尤为显著。这下可糟了,别人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我的内心──看来我该dai副墨镜。然后她在屋里走动,看到了桌上的表格,就大笑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个!你这家伙呀,没气xing就不要耍无赖,气不了别人,老是气着你自己。现在我知dao了自己是个鼠肚jichang的人,这使我很伤心,但又感到冤枉。我拟这三个题目不是想耍无赖、气领导,而是一本正经的。
我的故事重新开始时,一切如前所述。那个小ji女的房前,是一片绿色的世界。绿竹封锁了天空,门前chang满了绿草,就是那片空地上,也chang满了青苔。时而有般落的笋壳、枯萎的竹叶飘落在地,在地上破碎地陈列着,老ji女ma上就把它们扫掉。因为这个缘故,天黑以后,门前就会变成一片纯蓝色的世界,这个女孩讨厌蓝色。她常在空地上走来走去,把每棵竹子都摇一摇,不但摇下了枯萎的叶子,连半枯萎的也摇了下来。她觉得这没有什么,叶子可以在地下继续枯萎。但等她刚一走回房子,拉上拉门,老ji女就走了出来,提着木板钉成的簸箕,拿着竹枝编成的短条帚,在空地上走上一圈,把所有的叶子(包括全枯萎的和半枯萎的)通通扫掉,然后嘟嘟囔囔地走回去。在zuo这件事时,老ji女赤luo着shenti、躬着腰,在绿色之中留下白色的反差,所以像一只四肢着地的北极熊。然后,小ji女又跑出去摇竹子,老ji女又跑出去扫地,并且嘟囔得越来越厉害。这个小ji女因为年轻,而且天xing快乐,所以把这当zuo一zhong游戏,没有想到这会给自己招来杀shen之祸。
在我新写的故事里,也有一帮刺客受老ji女的雇佣,来到了凤凰寨里。但老ji女请他们来,不是要杀薛嵩,而是要杀死红线。这个故事的正确之chu1在于:同xing相斥,异xing相xi。老ji女既是女人,就不该要杀男人,应该是想杀女人才对。她给刺客先生们的任务是:红线必须杀死,薛嵩务必生擒。假如你说,刺客先生是男人不是女人,他们有自己的主见,会以为薛嵩必须杀死,红线务必生擒;那么你就是站在了正确的一面。更正确的意见是:老ji女请人杀红线,应该请女人来杀,女人更可靠。你说得对。老ji女这样干了一次,那个正确的刺客的脑袋已经被挂起来了。这说明请刺客时,不仅要找可靠的人,还要注意对方的业务水平。起初,老ji女想请一个可靠的人,就请来了那位漂亮的女刺客,但她业务水平低,没有杀着红线,只砍掉了薛嵩半个耳朵,还把自己的命送掉了。后来,她又请来了声誉最高的刺客,但这些人却很不可靠。
因为这个缘故,等到漫chang的一天过去,蓝色降临时,就会有一个纯蓝色的男人从空地上走过。此人tou很大,还打着缠tou,像一个shen海里的水母,飘飘摇摇地过去,走进老ji女的屋子。从门feng里看到这个景象以后,那女孩明白了老ji女为什么要扫地──倘若地上有枯枝败叶,人脚踩上就会有很大的响动,小ji女听到之后,就知dao隔bi来了不明shen份的男人,而老ji女不愿意让人知dao──这是女孩的理解。实际上来的不是嫖客而是刺客tou子,来和老ji女商讨杀薛嵩的事;所以这是一个很大的误解。因为老去摇叶子,老太太觉得她是薛嵩的眼线,所以决定在杀薛嵩的同时把她也杀掉。因为这个缘故,这个小ji女也落到了死定了的地步,这使她感觉很坏。
那天晚上她睡在门口,把拉门留了一个feng,把一只眼睛留在门feng里。这样,就是睡着了也能看见。夜里她在睡梦中看到有二十多个蓝色的人经过,醒来时很是吃惊,自己扳指tou算了一遍,不禁脱口惊叹dao:我的妈呀,这老太太不要命了!她爬起来,想去看看热闹,就溜出了门,溜上了人家的走廊。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从里面被照亮的纸拉门。当她伸出she2tou,想要添破窗hu纸时,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另有一只大手,箍住了她的脖子,更多的手正在她shen上摸着,这些手又冷又shi,掌心似有些粘ye。这女孩最怕这个。虽然如此,她还挣扎着回了一下tou,看清了shen后那些蓝色的人影,小声嘀咕了一句:全是那老东西害的!,才无可奈何地yun过去了。
中午吃饭时,我对那白衣女人发起了牢sao:领导在我新拟的题目上打叉,叉掉《老佛爷xing事考》我无话可说;为什么把《历史脐带考》也叉掉?他gen本就不知我在说什么!前面所引的旧稿里已经提到,历史的脐带是一条ruan掉的jiba,这是很隐晦的暗语,从字面上看不出来的…那白衣女人沉下脸来说:这就要怪你自己chang了一张驴嘴,什么话都到chu1去说!这话让我机灵:原来我这么没城府,与直chang子驴相仿。我连忙压低嗓音问:我对领导也说了历史的脐带啦?她哼了一声说:还用和他说!别人就不会打小报告了?说起来就该咬你一口,只要能招女孩笑一笑,你能把自己家祖坟都揭开…此时我出了一shen冷汗:我不但是直chang子驴,还是好色之徒!等我问起是谁出卖了我时,她却不肯说:我不来挑拨离间,你自己打听去吧…我不需要去打听了,因为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后除她之外,什么女人我都绝不多看一眼,更不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