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并不知。他就这样走在山上的林荫上，并且从袋里掏一支香烟来，叼在嘴上。这时候路上没有人，只有一位穿蓝大褂的男人在扫地。后者的视线好像盯在地上，其实不是的。众所周知，那个公园的门立着一块牌，上书：山上一级防火区，禁止烟，违者罚款X元。这个X是一变数，随时间增长。我的一位卓越的同事考证过，它是几何级数增长。这增长除了现了上世纪对防火的重视，还给受罚者留下了讨价还价的余地。那位穿蓝工作服的朋友看到我舅舅掏烟就心中窃喜，因为我舅舅不像会讨价还价的人，而且他了罚款也不像会要收据。我舅舅叼着烟，又掏一个打火机。这使扫地工的情绪激动到了极。但是他打了一下，没有打火，就把火机放回袋，把香烟放回烟盒，往山下走去，而那位扫地工则跟在他后。后者想，他的火机可能故障了，就想上前去借给他一盒火柴，让他着香烟，然后把他捉住，罚他的钱；但是这样稍嫌冒昧。我舅舅在下山的路上又掏了好几次烟，但是都没打着火。最后他就走公园，坐上公共汽车，回家去了。那位工友在公园门顿了顿条帚，骂他是神经病，他也没有听到。据我所知，我舅舅没有神经病。他很想在山上烟，但是他的火机里既无火石，也没有丙烷气。他有很多火机，都是这样的。这都是因为他有心脏病，不敢烟，所以把烟叼在嘴上，虚打一下火，就算是过了。这样有一个好，又有一个坏。好是他可以在一切禁止烟的场所烟，坏是完以后的烟基本保持了原状，所以就很难说他消费了什么。他每个星期天必定要买一盒香烟，而且肯定是万宝路，每次买新烟之前，旧烟就给我了。我当时正上初一，虽然烟，但是没有烟瘾；所以就把它卖掉。因为他对我有这好，所以到现在我还记得他。中不足的是，这个老家伙喜用牙来咬过滤嘴，我得用单面刀片把牙咬过的地方切掉，这短香烟卖不什么好价钱。他已经死了多年，这香烟的来源也断绝了很多年。但是我现在很有钱，不需要这香烟了。

刚才的一段就是我给我舅舅写的传记，摘自第一章第一节。总的来说，它还是中规中式，看不我要为它犯错误，虽然有些评论家说，从开它就带有错误的情调和倾向。凭良心说，我的确想写个中规中式的东西，所以就没把评论家的话放在心上。众所周知，评论家必须在里挑骨，否则一旦了坏作品，就会罚他们款。评论家还说，我的作品里“众所周知”太多，有挑拨、煽动之嫌。众所周知是我的禅，改不掉的。除此之外，这四个字还能带来两分钱的稿费，所以我也不想改。

以上事实又可以重述如下，我有一位舅舅，穿着如前所述，1999年某日，他来到西山上的一座公园里。当时天将晚，公园里光线幽暗，游人稀少。他走到山路上，左面是山林，故而相当黑；右面是山谷，故而比较明亮。我舅舅就在右面走着，用手逐去攀细长的灯杆——那灯杆是铁的。后来他拿了香烟，叼在嘴上，又拿了打火机，空打了两下；然后往四下看了看，转往山下走。有一个穿黑茄克的人在他后用长把条帚扫地，我舅舅经过他边时，打量了他一下，那人转过脸去，不让他看到。但是我舅舅嗅到了一麝香味，这气味在上个世纪是香必有的气味。我舅舅觉得他不像个扫地的人，天又晚了，所以我舅舅加快了脚步。但是他听到后有脚步声，这当然是那位穿黑茄克的扫地工跟来上了。在这情况下，走快了没有用，所以他又放慢了脚步，也不回。走到公园门时，忽然听到个浑厚的女中音在后叫：站住！我舅舅就站住了。那个穿黑茄克的人从暗走了来，现在可以看她是个女人，并且脚步轻快，年龄不大。她从我舅舅边走过去，同时说：你跟我来一下。这时候我舅舅看了一公园的大门，因为天黑得很快，门已是灯火阑珊。他很快就打消了逃跑的主意，跟着那个女人走了。

我舅舅有心脏病，动过心脏手术，第一次手术时，他还年轻，所以恢复得很好。后来他的心脏又了问题，所以酝酿要动第二次手术。但是还没等去医院，他就被电梯砸扁了。这只是一说法。另一说法是：因为医院不负责任，第一次心脏手术全动在胃上了。因为这个原故，手术后他的心脏还是那么坏，还多了一胃病。不据哪说法，他都只动了一次手术，前只有一个刀疤。除了这个刀疤之外，他的可称完，肌发达，材大，简直可以去竞选健先生。每个星期天，他都要到我们家来吃饭。我的理老师也常来吃饭，她就住在我们家前面的那栋楼，在家里我叫她小姚阿姨。这位小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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