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软弱,心里越是反对,可身体却毫无反抗,听由他摆布。难道她负疚,想证明什么?她不知道。他拉断了她的胸罩,吻她的胸,过去也曾有过,但仅此而止,从没使下身失去遮蔽。可现在一切都为时已晚,她完全暴露在他面前,在失去最后那一点遮挡之后的刹那,她拉过有烟味的被子,蒙上了自己的头,不再反抗,他进入了她清白的身体,她在泪水和疼痛中奉献了自己。她的第一次如此不堪,真是糟透了。她再次想要呕吐。她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她对自己绝望了。
作为一个作家,多年以后她才发现,女人,有多少是发自内心地迎接自己的第一次呢,真的没有多少。出于种种因素,她们被动地接受了,无论早还是晚。这是女人的悲哀,同时也是为什么有的女人一生守身如玉的缘故。
14
一年一度,卡兰赛马会筹备工作已经展开,文化局召开大动员会,布置任务,歌舞团承担了主要任务,推出一台大型露天文艺晚会。成岩担任总撰稿,果丹担任了部分撰稿,黄明远任舞台设计,其他人或多或都有任务。会上成岩被任命为地区文化局局长助理,成岩做了简单发言。会后黄明远来到成岩的房间,谈他准备移居深圳的事。他刚刚接到表弟的信,他的表弟在深圳开了一间美术装潢公司,业务近来十分火爆。但由于人手差,达不到用户要求,麻烦不断,要他来深工作。信中说深圳现在机会很多,他来公司只管设计指导,他仍可以画他的画,有了钱还可以办个展。
黄明远是个善于机变的人,那天他迎头碰上一脸铁青的成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按照成岩当时愤怒,是要直接就把警察叫来的,那样成岩将毫载疑问失去果丹。黄明远略施小计,调虎离山得手。这不是成岩的性格,他是准备放弃果丹的,奇耻大辱,他要不顾一切。但他最终接受了。事实证明黄明远是对的。黄明远敏锐灵活,早有离开西藏寻求内地发展的想法,他深知艺术是一条险途,梵。高可钦可敬,但并不值得现代人效法。他在西藏已三年多了,作为体验和积累他认为已经足够,再呆下去已没有意义。目前他们这些来西藏淘金的艺术家、诗人基本上已陷于停滞状态,只有走出西藏才可能获得新的意义。他表弟信中说,艺术必须走向市场,否则没有什么意义,现在深圳实用美术人才奇缺,正是创业一显身手的时机,再晚市场就被人抢占了。
他以前同成岩讨论过关于去内地或者沿海发展的事,成岩对他的动摇理解但也言词激烈地抨击了时下下海经商的时尚。那时只是讨论,现在他要走了,他要把他的想法和盘托出,要走的事成岩还不知道,一赛马会一结束他就离开,二是他也要劝劝成岩,此地非久留之地,他也应作些准备。他们是同乡,都是河南人,而且都出自靠近湖北的大别山区,就才华和深度而言,成岩是他服膺的人。他来到西藏成岩帮了他不少忙,他能很快进入西藏的艺术圈子,参加画展,发表作品最初都与成岩有关。他知道成岩是决绝的,他的坚守是西部的一面旗帜,但他也清楚他内心深处的悲凉。他要先走一步,另辟溪径,不光为自己,也为了朋友将来的安身寻求一片天地。他讲了他的全部想法,成岩沉思良久,没再阻拦黄明远。
15
两天过去了,仍没有马格的消息。成岩一下忙起来。果丹处于一生中最低潮的时期,她一次也没去问成岩是否有马格的消息,她不想见到他,甚至有意回避他。她心理上发生了巨大变化,她不知如何面对这一变化。成岩当上局助的庆贺会她只露了一面,就早早离开。她不想见任何人,甚至不想见镜子中的自己。这些天她心灵上经历了太多的东西,她需要整理自己,于是摊开本子,作这几天的回忆。
整整两天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丝一扣地记录自己自马格出现到与成岩那个早晨,心灵每一时刻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自己从这一刻起才真正成熟了。她没有什么后悔的,因为这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她对人的认识又深入了一步。作家的好处在于她既是普通人,同时又把自己作为对象,甚至"人物"。她有着双重身份,这使她比普通人更能超越自己的痛苦。她的生活同时就是她的作品。人生的深度不可能在想象中获得,只有在经历中获得,无论经历了什么,都与人类的精神秘密相关,这使她冷静下来。第三天,当她骑车来到镇上,她觉得自己已换了一个新人。
她去《西藏日报》社驻卡兰记者站,一位北京援藏记者期满回京,她给父母大人捎了些雪莲和冬虫夏草,她想念他们。日报记者站在卡兰镇政府院内,卡兰的主要街道就是从这里展开的。在政府一些职能部门的牌子中她忽然看到卡兰地区公安局的牌子,眼睛然一亮,她一下以了马格,既恍然又无比亲切,她怎么就没想到自己来公安局问问呢?她觉得自己真是愚蠢透了!以前多少次打公安局门前经过,可她从没正眼看过,以致如果有人问她镇公安局在哪儿,她会答不上来。她决定进去看看。
把车支好,进了公安局的院子。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走进公安局的院,她不辨东西,在办公楼走廓里东张西望。要是有个熟人多好,可她怎么会有公安局的熟人呢?她探头探脑,在一个半敞着门的房间站住,一抬头,副局长室,她立刻闪开来,但就在那一瞬,她瞥见办公桌上一个白牌,上面分明是一个汉族人的名字。她长出了口气,轻敲房门,听到一个南方口音的声音,让她进去。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副局长,汉族,无疑也是援藏干部。她先通报了自己的名子,工作单位,年轻的副局长正看报,把手中的报纸递过来,指着《西藏日报》一篇文章作者的名字:
“是这个果丹吗?”
“呵,是,是,请您批评指正。”果丹高兴极了。
“怎么像个藏族的名字。”
“我出生在西藏,我父母过去都在西藏工作。”
“我正在拜读你的文章,你就来了,西藏真是很神奇。”
果丹问副局长哪的人。副局长是杭州人,来这里还不到两个月。果丹想不到自己也会和人套磁了,说她杭州有好几个大学了同学,杭州是个多么美的城市。最后才说到正题上。她说要深入生活,采访这个犯人。年轻的副局长拿起电话,叫到了预审科。“我是胡长宁,有个叫…叫什么?”他转过头,果丹赶忙说:“叫马格的人,你们收审过吗?”
果丹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
“有个作家想见见这个人,你们接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