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你不想见到她?听到她的声音?
我想,可是,我想上帝!是,我是想见到她,听到她的声音,可我那是想挽回一点尊严!我想摘掉脸上的tao子,摘掉你知dao吗?我那些天怎过得你知dao吗我就像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整天脑子一片白花花。我抓破过自己的脸,现在脸上还有痕迹,你看,看出来了吗?我们可以分手,可我不想像那天那样分手,我不想!我想我还能有一点机会,我们说说话,忘掉那天的事情,让那天过去可是她不肯,哪怕在电话说一句话她都不肯,她仍然恨我,蔑视我,瞧不起我,把我看作垃圾,哪怕我能在电话里听到她的chuan息也好,可是一点声息也没有,什么都没有,那tou黑dongdong的,冷冰冰的,像死亡一样,无声无息,没有挂电话的声音,半天突然就响起了忙音,当时我觉得有许多箭tou向我she1来,非常密集,那是我听到的世界上最恐怖的忙音,嘟嘟嘟嘟,嘟嘟嘟嘟,你听听那是什么声音,那不是死亡的声音吗?
看来我想错了,你的渴望并不是还爱她,而是——
是是,我就是想能忘掉那天!我像钟表一样突然停摆,定在了一个时间上,我想有谁能帮我拨动一下,可没有一个人。
除了她没有人吗?
是是,可是她不肯,她就是要让我定在那里!
你认为她打电话也是这意思?为了再羞辱你一次?
是,不,我不知dao,是这样的!
情况很复杂,我想先不要下结论。你的情况我知dao了,说实话出乎我意外,我一直认为你仍然爱她,她对你总的来说相当不错,刚才我想证实这点,我没想到你会那样想,是那样一zhong心理结构。
你可以写进论文。
你真的同意我写?
写吧,没关系。
这是我们共同的论文。
你别开玩笑了。
好了不说这件事,唐漓连续打电话找你,听到你的声音之后彻底消失了,我觉得这事很怪,问题没那么简单,她的初始动机是什么?怎么想到要给你打电话?想说什么?或者不想说就是想听到你的声音?对了,李慢,我觉得说了半天很he心的就是她想听到你的声音,她也不是不想说话,要不然怎么停了那么chang时间电话才出现忙音?她在犹豫,最后才慢慢挂上,你听不到,想想她当时慢慢挂上电话的情景,那是什么样子?我觉得她仍然关心你,但确实不想说话,她知dao平安,放心了所以再没来电话。另外还有一zhong可能,我就说不太好,只是猜,也许她后来认为你的恐惧是对的,有dao理的,她非常后悔那样对你,她非旦不会蔑视你,可能恰恰相反,因此她同样也无法说话,之后只能彻底消失。当然我这只是推测或是一zhong想象。zhongzhong可能都不能排除,你是诗人,更应富有想象力,不能钻到牛角尖里。
你是不是在安wei我,让我相信她一片善意?
你承认不承认可能xing?
微乎其微,你不了解她,她那人不是一般人。
至少我不认为总要往坏chu1想,不guan怎么说可能xing是敞开的。
终止李大tou哨声的那个早晨,新来的小护士叫起床。叫声清脆悦耳,完全可以让人想到百灵或布谷,但是人们已习惯了李大tou早晨的哨声,小护士银铃似的一叫,我们仍像往日一样一下弹起来,脚心火辣,像有针刺,有人甚至还要跪在床上堵上耳朵抽搐一会儿。ba甫洛夫给狗zuo过一个实验,每天喂食的时候摇动铃声,一段时间后观察发现,摇动铃声不再喂食狗仍会分mixianye,zuo出进食的动作。一zhong习惯的养成不容易,改也不容易。李慢还好,因为与杜眉医生一系列的谈话治疗情况大为改观,虽然也仍习惯地弹起,堵上耳朵,但是没抽搐,几乎同时就已意识到李大tou已经不在了。李慢松开耳朵,小护士的叫声十分受用,让人想入非非。
启用第八tao广播ticao2李慢要困难得多,这是一次集ti习惯的改变,李慢像所有人一样不适应新的ticao2。过去没有ku带,大家提着ku子,不断变换两手,虽然七零八落,像吊线的偶ju,但各自为政,倒也自由自在。新的ticao2不同了,音乐整齐,要求双手并举,统一有致,大家像一个人,一个人像大家,对我们太难了。尽guan我们喜欢杜眉医生,目不转睛看着杜眉医生,但仍不适应杜眉医生反反复复纠正我们提ku子的动作。我们的手虽然解放了,像正常人一样,但也陷入更大的束缚之中。我们勉力zuo到了统一步调,双手并举,但我们的确非常吃力,手不像我们的手,自己也不像自己,好像我们一个人zuo两个人的cao2,有人zuo着zuo着突然无缘无故鱼贯般地直摔出去,撞到前人shen上,弄得鼻青脸zhong,浑shen抽搐不止。说实话也就是杜眉医生,换了别人谁也甭想让我们这样委曲自己。杜眉医生爱我们,我们也爱她,从来没有医生找我们谈话,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