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老老实实坐下听我讲课,于是就把这个念头扔下了。反倒是花花,有事没事的给伙里的娃娃们教几个字。
过了几天奶奶回来了,告诉我伙里的家属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就领了胡小个子和另外两个年轻的伙计叫卫师爷带路,出发到延安会见李敢为。我们一路向北,先走两天两夜的山路,然后就到了平川,再往前走就开始了平缓的慢坡,平川秋季的金黄开始逐渐让位于黄土高原初冬的土黄,黄土高原的慢坡上不时可以看到裹着老羊皮袄的牧人跟在瘦弱疲沓的羊群后面唱骚曲曲。我们谁也不知道延安在什么地方,好在有卫师爷领路,倒也用不着我们操心问路,跟着他走就行。到平川我们就雇了一辆马车代步,虽然省了腿脚却比人走得快不了多少。胡小个子对卫师爷极为亲热,时时刻刻跟在他的身边,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动不动跟卫师爷斗嘴抬杠了。我知道肯定是奶奶在我们走之前对胡小个子有所交代,他这是在紧盯卫师爷实施毫不松懈的监督。一路上晓行夜宿,走到铜川县城时,太阳已经挂到了西山顶上,我们决定当晚就住在县城里。车把式问我们想住得好一些还是住得省一些,俗话说穷家富路,况且我们还不算穷,我就说想住得好一些又省一些。
车把式笑笑说:“掌柜的说话逗趣呢,哪里能既要住得好又要住得省呢?”
我明白这些车把式的道道,他们这些跑长路的车把式大都跟一些镇店的旅馆有勾搭,送过去一个客人他们就能从房钱里头抽成,还可以白吃白住节省盘缠。我也不跟他计较,说到底他也是下苦人,能挣的钱就让他挣,于是对车把式说:“就是这话,既要住得好又要住得省,你给我们寻这样一家旅店。”
车把式果然来了积极性:“这好说么,我常在这条道上跑呢,哪家店既便宜又好,哪家店既贵又不好,哪家店是黑店,我都在心里装着呢,你们放心跟上我走,保险没麻烦。”
他娘的,我说想住又好又省的店他说我是逗趣呢,他自己却又说既便宜又好的店都在他心里头装着呢。胡小个子问他:“你这⑺档幕笆遣皇嵌喝つ兀俊
车把式咧开大嘴自我解嘲地笑笑说:“我也是逗趣呢,话说回来,我领你去的店要是你们不满意就把我的话当成狗臭屁。”
胡小个子“哼”了一声不再吭气。我说:“你少说废话,我们跟上你走就是了。”
车把式把车赶到了东街一个挂着“钱客来”牌匾的旅店门前。这个旅店从外表上看倒也有点规模,门脸是两层楼,门口有伙计待客,见了我们门口的伙计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我问伙计:“你们这家店的名字倒有些名堂,钱来客来,客来钱来,有道理得很么。”
伙计堆了谄媚的笑讨好地说:“掌柜的一看学问就深着呢,正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们掌柜的姓钱,这也是店名的由头。”
伙计们跟我下了车,马车立刻有人接了过去赶到了后院,从这一点看,这家旅店的档次就低不了。为了安全起见,这一路我们四个人都是分两间屋子住,我带一个伙计住一间,胡小个子带一个伙计跟卫师爷住另一间,这样万一发生什么问题相互之间好照应,防备让人家堵到一间屋里连锅端了。住下后,胡小个子按照惯例到店里四处察看情况,这也是我们长期养成的习惯,不论到什么地方,总会有人先过去察看一下环境,用我们的行话这叫踩点子。
胡小个子转了一圈回到我的房间凑到我的耳朵边上说:“尕掌柜,我见到钱团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