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三天三夜过去了,昨天一整天敌人没有进攻我们,我估计他们也疲劳得很了,人员伤亡也太大,可能正在修整,也可能准备撤了,毕竟天下大势对他们不利,拖得久了他们自shen难保。尽guan我们也jing1疲力竭,我们的士气却因为nainai的奖赏而万分高涨起来。nainai把我们存的所有大洋搬了出来,明晃晃地堆在院子里,然后召集大家集合。伙计们经过数日的激烈战斗,一个个灰tou土脸,面目黧黑,活像chang期烟熏火燎的灶王爷,shen上的衣裳也是褴褛不堪,好的勉强能遮盖住shen躯,差的干脆就打了赤膊。
“伙计们,”nainai慷慨激昂地对狼狈不堪的伙计们讲话“尕掌柜说了,这些大洋本来就是伙里的,伙里的就是大家的,现在都堆到这了,你们lunliu过来取,一个人取两份,一份是自己的,一份是死了的伙计们的。自己的那一份随你们花,死了的伙计的那一份由你们保guan,我们能活着出去的,死了的伙计那一份大洋你们就缴回来,由伙里分给他们的家人。要是我们打散了,死了的伙计那一份大洋,你们都要拿好,想办法接济死了的伙计们的家人。现在啥话也不说了,lun着来,一人一回拿一百个大洋,取完为止。”
伙计们看着白花花堆成堆的大洋都有些发蒙,谁也不敢先出手拿。李大个子犹犹豫豫地来到大洋旁边,数了一百块大洋,对着大伙说:“我先取一百,五十块是胡小个子的,今后只要我活着,胡小个子的婆娘娃娃我就要养呢。”
他一提胡小个子,我们的心都僵了。这会儿胡小个子的尸ti还挂在山坡下面的树干上,敌人把他的衣服扒光了之后,将他挂在一棵老榆树上,风chui日晒,远远看上去人已经变成了一块shen褐色的腊rou。他的touding上不时有兀鹰盘旋,抽空子就俯冲下来在他的shen上撕扯着,那情景惨不忍睹。
接着过油rou也走了过去,从地上数了一百块大洋:“这是我跟王大有的,只要我活着,王大有他爸他妈我就要养老送终呢。”王大有也是伙里的老伙计,前天守寨墙的时候一颗枪弹击碎了他的tou颅。
再下来是王葫芦,老伙计们取过了,伙计们一个接一个地数了大洋,报了自己代领的伙计名称。地上还剩下不少大洋,nainai让伙计们按每人二十块再lun一圈,一直到大洋分光才算了事。
分光了大洋nainaichang出一口气说:“唉,这一下心里轻松多了,只要再熬上三四天我看保安团跟黄狗就都撑不住劲了,到那个时候他们要还是不撤退,我们就反过tou来打他们。”
晚上吃过饭后,寨墙上下到chu1传出了吆五喝六掷骰子赌博的声音,伙计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躲在寨墙后面赌了起来。这帮家伙真是本xing难改,刚刚有了钱,就迫不及待地开锅了。我没有制止他们,只是在心里暗暗祈祷,狗娃山寨可千万别成了他们最后的赌场。
东边的云霞被初升的太yang照耀得生动活泼,云霞又把yang光折she1到了我们的狗娃山上,山坡的草木石tou都被涂抹得五彩缤纷,如果没有寨墙外tou的保安团跟国民党兵,今天肯定是一个让人心情爽朗的日子。伙计们赌了一夜累了,有的拄着枪打盹,有的倚着墙闭目养神,也有的强睁着眼睛注视着敌人的动静。我们已经到了油干灯灭的地步,人们的jing1神、routi都承受着连续不断厮杀拼命的沉重负担。虽然我们的粮食能够保证大家吃饱,可是大家仍然一个个瘦骨嶙峋,活像饿了十年八年。厄运已经降临,死亡离我们太近,人们的神经仿佛是就要绷断的弓弦,看着这些疲惫羸弱的bu下,我不得不shenshen反思自己的过去。如果我不相信李冬青的那一tao,如果我继续走我自己的路不跟李冬青zuo什么生意,如果我不忘乎所以放松了伙里的戒备,如果…太多的如果了“如果”在这个时候是割rou的刀子,它割的是人的心脏,我的心让“如果”切割得鲜血淋漓,剧痛难忍。如果我们能够活下来,唉,又是如果,为了躲开这恼人的如果,我干脆不再去想如果我们能活下来我将zuo什么的问题。
我朝寨墙远chu1挂着胡小个子尸ti的方向看去,胡小个子仍然默默地挂在那里,有些背光,他跟shen后树林子的shen色rong合在一起,勉强只能看出一个人形的lun廓。他死了,却还跟我们在一起,用他那已经没了灵魂的躯ti默默地陪伴着我们。这时候,通往山下的路上传来了喧闹声,有男人的呵斥、娃娃的哭叫和妇女的啜泣,我朝传来喧闹的山dao上望去,惊呆了:黑灰色的保安团押着一大帮妇女娃娃从山dao上走了过来。我顿时凉了,心脏和躯ti都变成了凝固的冰块,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念tou:完了,我们的婆娘娃娃完了,当然,我们也就完了,一切都结束了,李冬青终于胜利了。
难怪这两天他们没有进攻我们,他们是到张家堡子抓我们的婆娘娃娃去了。对了,这肯定又是四ban子作的孽,这家伙知dao我们的一切底细,包括我们的基地张家堡子。我看到了,看到了李冬青,他躲在妇女娃娃的shen后,用我们的婆娘娃娃当他的掩t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