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小龙的过程,这根虫也不知蜕了几层皮,也是异乎寻常的艰难。
这根虫叫做杨登科。这个名字是杨登科的爷爷给他取的,其殷切期望毕现于登科两个字里。算来杨登科在机关里是根最小最小的虫了,这根虫要想钻进领导肚子里去,便显得更加不易。好在杨登科脑袋削得尖,硬度也够,且找准了领导的软肋,终于历经磨难,钻入领导肚子,成为一条小龙,尽管这条小龙到了最后,还是一条小虫。
生逢当世,做虫难,做了虫不甘心,还想成为龙更难。成了龙就出了人头地,就活得人模人样了。可世上能成龙的永远只是少数,我等芸芸众生恐怕一辈子只可能做一条虫。有些读过我另一部长篇小说《位置》的读者朋友问我,里面的主人公预算处长沈天涯是不是我本人,我说既是又不是。想那沈天涯虽算不得一条大龙,至少可算是一条小龙,我是自愧弗如。可如果谁说《心腹》里的杨登科是我肖仁福,我是只点头,不会摇头的。我自己就是一条虫,差点还钻进了领导肚子里,几乎要成龙了。这倒不是说杨登科的故事我都经历过,是他灵魂深处的那种做虫的滋味和感受,的确是发自我的内心的。
《心腹》是我的第三部长篇小说。前面的《官运》和《位置》涉及的生活层面比较宽泛,在这部小说里我调整了叙述的角度,企图开崛得更深些。这也许有些残酷,我把人性深处的伤痛给割开了,还剜了一块下来,作为标本进行透视和剖析。我自以为我第一部长篇小说《官运》更像正剧,里面的故事会让你讶然一惊。第二部长篇小说《位置》更像喜剧,其中的人物和事件会使你粲然一笑。到了这本《心腹》,我在里面抹上了更多的悲剧色彩,主人公杨登科那虫类的挣扎和屈辱会使你喟然一叹。
谁叫你是一根虫呢?古往今来,是虫就是难逃悲剧的劫数的。这应该不是宿命吧。
前面说过,世间能成龙特别是能成大龙巨龙的永远只是极少数,绝大部分都是杨登科和我这样想成龙却怎么也成不了的虫类。其实值得庆幸的倒是我没成龙,才会给虫类或是曾经的虫类作文写书。若成了龙,说不定我早忘了做虫时的切骨之痛,丧失了虫类的立场,不会关注虫类的命运,为虫类而作了。(本文选自《领导也是人》一书,作者:肖仁福。群言出版社2009年3月出版)
·人事问题·
我不是党群书记,亦非组织部长,组织上的人事问题我可管不了。我是弄小说的,只有资格和能力处理我笔下的人和事。将此叫做人事问题,当然不是想悄悄过一回党群书记和组织部长的瘾,实是我觉得写小说,最离不开的就是人和事,人事问题处理好了,小说也就算写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