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上海终于进入了每年最难熬的日子——梅雨时节。
这样的时节,并不像冬季来临那般明显。上海冬天的到来必定伴随着大片大片仿佛灾难般坠毁的落叶,鲜红的梧桐叶和shen绿色的香樟片会像飞蛾般铺满所有静谧的柏油ma路,雨水将它们shi淋淋地贴在路面上,随着高温腐烂成清醒的草本木香。还有仿佛香灰般一束一束的枯萎针叶,密密麻麻地在地上铺出厚厚的一层,那是在上海高级街区或者市中心的花园里密集zhong植的加拿大细芒针叶松。
冬日无边无际的白雾,整日整夜地笼罩着这个城市,人们的呼xi、汽车的白烟、空调轰隆运转的废气,都和天地间的白雾rong为一ti。冬天的上海寒冷、漠然、锋利、寂静,同时ju有一zhong末世来临前竭尽所能的狂欢气息。人们互相说着“MerryChristmas”然后在party散场后裹jin黑色的大衣,在冷雨里独自拦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回家。
而梅雨季节就来得温和得多,它缓慢、chaoshi、黏腻,不易察觉。
仿佛高中下午第二节的化学课。空旷的校园在无边无际的水蒸气里发出朦胧的mao茸茸lun廓,眼pi上tiao动着让人思维混沌的热度,太yang化成水,淋在地球上。
这一切的来临,只需要几场温热的大雨,几次在傍晚时分将天空里的碎片红霞chui散成朱砂的季风,几声从遥远的海边传来的changchangchao汐声,春末夏初的愉悦季节就过去了。
随之而来的——睡觉的时候不再能期望入夜后的凉意会如期而至,闷热的黑暗里,只能打开空调,却又不得不在黎明之前,在僵ying的冷风里轻轻地给自己披一条细羊mao的毯子,或者抱jinshen边那个人的胳膊。而刚刚洗好的tou发,不能再指望在换好衣服、穿好袜子之后,它就已经自然地在初夏明亮的yang光里蓬松干透,它依然shi漉漉地贴在脖子上,你必须拉开抽屉找出chui风机来。
这样的日子,整个上海都浸泡在雨水里,雨滴打在mo天大楼玻璃外墙上的声音,在shen夜里听起来,像是旧电影里的钢琴曲。而所有人的心tiao声,都在雨水里变得混沌起来,仿佛渐渐溶解在了ju大的气泡里。天空翻gun过的ju大乌云,被季风chui动着,仿佛奔走着的黑色绸缎。
我望着落地玻璃外的黑色天幕,感觉到toupi持续发麻,仿佛无数把看不见的剪刀,此刻正悬在我的touding。
会议室一片死寂。
只有touding的中央空调pen气口持续呼呼发响。
所有人都仿佛把气guan扎了个死结——谁都不想发出第一声“打破寂静”的响动。
gong洺坐在会议桌的次席位置,目光低低地自然垂落在桌面上,睫mao柔ruan得仿佛能被风chui动一样。他的表情看不出愤怒,也看不出失落;看不出沮丧,也看不出庆幸——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zhong情绪。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个在时装秀后台无所事事趁着空当在看一本小说的模特。
我小心地抬起眼睛,正好对上叶传萍的脸。她坐在会议桌主席的位置,目光里潜伏着一只金属豹子。我看完她,又看看坐在我对面的顾源,不愧是亲生母子,他们两个的眼睛里,都沉睡着一zhong安稳的凶狠,这和顾里那zhong仿佛耗子jing1般龇牙咧嘴、雷声大雨点儿小的尖酸刻薄有着本质的区别。如果作一个比喻的话,那就是顾里ding多脚踩着一双匕首般的GUCCI短靴子在对手脸上tiao一圈华尔兹,但是叶传萍却能够在吃完晚餐的鹅肝酱之后,从她那个只能放进一只手机大小的蛇pi晚宴袋里,拎出一把枪来对着你的太yangxue冷静地扣下扳机。
“我调查了《M。E》这三年来的所有财务支出和收入情况,也研究了每一年广告商在杂志页面上的投放情况,以及三年来举行各zhong活动和公关投入的费用,调查完的结果,我只能说,我很失望。”叶传萍一边翻着助理递过来的一个黑色文件夹,一边平静地望着会议室里所有的人。
“那你研究了三年来《M。E》杂志的变化么?从最开始杂志还只能邀请到国内二线明星作采访,到上一个月我们邀请到了刚刚代言Dior香水的奥斯卡影后查理兹?sai隆作了整整12P的采访,从拍照到采访文字,全bu是来自团队内bu的力量,叶女士,你是在失望什么呢?”顾里的嘴chun翕动着,在日光灯下,她的chun彩看起来仿佛春天的花朵一样,有一zhong危险的艳丽。她的后背ting得笔直,那shenEmporioArmani职业tao装极其贴合地装裹着她曼妙的shen材,仿佛一shen黑色的xing感战铠,她自信而又内敛,妖冶而又锋利。
但我很清楚,叶传萍一直是她的噩梦,是她上完厕所后摸到的一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