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我看向顾里，我想要看到她崩溃的样，我想要看到她那张钢铸造的脸上写满了挫败、失落、屈辱…写满了刚刚南湘脸上的所有情绪。但是，她没有。她的表情依然平静，和刚刚一样，她的目光依然低低地顺着，看向会议桌的桌面，我从她的脸上看不到其他，唯独看到一悲悯和惋惜。更让我惊讶的是，洺的脸上，也写满了这在上的怜悯。我觉像是一个在半空的钢丝上的杂耍艺人，我满心期待的震耳聋的掌声没有现，我在随之而来的寂静里一脚踩空。

“我想你并没有听懂我刚刚说的话。我关心公司的财务收支情况，关心广告投放情况，我也关心公司的形象推广。但是，我真的不关心，也不应该关心每一期杂志到底印了什么内容，是范冰冰又被人偷拍到了一张八卦辣照，还是乔布斯又推了某让人仿佛吃了致幻剂般失去理智通宵排队的玩意儿，哪个内容能让广告商心甘情愿地掏钱买版面，那就哪个。我说得够明白了么？”叶传萍把手肘放到桌上，朝前轻轻地探了探，她把自己和顾里之间的距离缩短——多么彩的谈判案例啊，打破和对手的安全距离，让其产生失去安全距离后的不安全，在对方还没重新调整好适应距离时，继续攻——“我想作为广告总监的你，顾总监，你也应该和我一样，只需要关心自己权限范围内的事情就可以了。清楚了么？”

“清楚了。”顾里低着，把目光轻轻地一掩，声音听不情绪——我知，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我清了清咙，充满尊敬地看着叶传萍的脸。我知自己不敢看向顾里或者洺，我会在接到他们目光的瞬间失去现在我拥有的这同归于尽的狠劲儿，我说：“如果说有建议的话，其实我认为，对一个公司而言，广告和财务之间的关系非常，我想各位多少都知顾源和顾里是情侣关系，在大多数企业里，办公室恋情都是极力避免的，更何况是这两个直接对、账账的门。我想，是否应该重新考虑他们的位置？”

“林…林萧。我是洺先生的助理。”我把目光从顾里脸上拉回来，有儿慌了

“今天这个会议，只是我接手这家公司的开始。接下来，我会据需要来行适当的人事调动。如果今天各位有什么建议，也可以告诉我。”叶传萍的目光仿佛一羽淬毒的孔雀翎，在我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我知，我的机会来了。

顾里没有回答。虽然她的后背依然笔，装上也没有一丝褶皱，但是我很清楚，她已经开始漏气了，看不见的针，一定在她的某个地方耻笑她。她的面容依然是冷静的，她看着办公桌对面的顾源，仿佛他的脸是不存在的，她直直地透过他，看向空气里某一地方，乍看起来她依然是一座冷金属的雕塑——但是她颤抖的睫卖了她。

“很有意思。”叶传萍用手撑着她的太，望着我的目光里闪烁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顾总监，清楚了么？”叶传萍看着沉默的顾里，笑了，她轻轻地把的重心移回座椅里，脸上带着一微妙的表情，这表情无声地说着——“你太。”

办公室的空气凝固着，叶传萍笃定地看着顾里，这对峙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意义，就连我这样的人，也能看这是一本输赢早就写在第一页第一行的判决书，看完整本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哦不，更像是一个于形式的过程。沉默的时间越久，带来的耻辱越大。顾里看着对面的顾源，他的双像两散发着悲伤气息的泉，他的目光里是有一急促的，但他的表情却纹丝不动。

我把这番刚刚一直在脑海里反复练习的话说完之后，才意识过来，它需要的能量远远超过我的预料。当我像是缺氧一般从嘴里吐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能清楚地受到洺和顾里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用看他们，我也能受到空气里那冰冷的扭曲。我的双手放在桌下面的膝盖上，我知它们在发抖。我觉得，说这番话，其实和拿一把剪刀自己的咙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且后者其实更容易些。

“不过，你是？”叶传萍看着我。

光了的黄纸筒，是她鞋底永远黏着的那一块香糖，是她百发百中的“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顾里此刻只是一只纸老虎，一只充气玩偶，她的愤怒和自卑在她内膨胀着，将她撑得像模像样珠圆玉，但如果目光可以变成钢针，我一定在她的后背狠狠地扎几个气儿来，这样，她那虚张声势的德行就能迅速地在吱吱作响的漏气声里，化成一堆皱的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