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站在那儿舒了一口气,她站在梅家茶馆的西窗外,茶客们隔着玻璃都看见了红菱,秋风吹起她桔黄蓬乱的头发,红菱突然呼噜一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她的出现并无一点诗意。
红菱姑娘走进梅家茶馆,向老板娘姚碧珍讨水喝。姚碧珍顺手抓过一杯茶客喝过的剩茶递过去,说,随便喝吧,红菱就坐在她的铺盖卷上喝那杯水。她的乌黑灵动的眼珠自由地逡巡着梅家茶馆,审视每一张陌生的脸,最后停留在姚碧珍的耳朵上,姚碧珍的耳朵上挂着两片黄澄澄的金耳环玛瑙坠子。"
这是什么地方?
香椿树街。
我是说这儿是什么地方?
梅家茶馆。我的茶馆。
怎么这么多的人,他们在开会?
不是开会,是喝茶。
姚碧珍说着笑弯了腰。姚碧珍是经常发出这种不加节制的狼笑的。茶客们都转过脸看她笑,姚碧珍笑够了指着红菱姑娘说,她问你们在开什么会,你们到底在开什么会?谁来告诉她?你们不说我就说了,姚碧珍的嘴凑到红菱姑娘的耳边,突然说,他们在开XX大会。请原谅我在这里用了两个不负责任的XX,要知道姚碧珍的嘴一贯下流透顶,我写她的语言只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很明显红菱姑娘是不知茶馆为何物的,贫乏的知识与她聪慧的眼珠子极不协调,茶客们一眼可以判断她来自某个穷乡僻壤地区,香椿树街有时是能够见到这些愚蠢的外乡人的,他们大多是从河上来,背着那种庸俗的红底大花被子,香椿树街居民凭借他们灵敏的嗅觉,一下子就能把他们从人堆里区分出来。
你从哪里来?
射阳。
我一猜你就是那一带人。来这里干什么?
走亲戚。
不对。你说谎了。香椿树衔每家的底细都在晒太阳,没有哪家有苏北亲戚,你说说你的亲戚姓什么?
姓张。
又说谎,姓张的人像蚂蚁一样多。你的亲戚到底姓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才是真话。你自己也不知道干什么来了,香椿树街可不是逃难人呆的地方。你准备再去哪里?
不知道。
那你就在这里呆几天吧,你不是要找亲戚吗?你的亲戚姓李名昌,就是我,我是你的表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