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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绕我们的房子(2/5)

陆先生睡了他的柏木棺材。停灵三天三夜,丧礼古朴隆重。他是老街上最后一个享用棺木的老人,母亲带着我和小飞蛾向陆家要了唁章佩在手臂上,参加了陆先生庞大的守灵队伍。隔化工厂的火灾就是和陆先生的丧礼同时发生的。是夜里,半街人聚集在旧日棺木店门里门外陪伴死者,突然看见化工厂内红了半边天,有人在发疯似地敲铁桶。化工厂刹那间翻了天。消防车的警报声从街的尽响起来,震动我们的百年老街。消防车是又红又大的,旋风般驶过办丧事的陆家和人群。我听见车上有人大声吼叫:“救火去——你们怎么不救火去——”救火去——救火去。这声音在街的这边或者那边回响,我脚往化工厂跑,却被母亲一把抓住了。母亲说:“别去,那鬼厂烧光了才清净!”我仰望化工厂的火光,心有所动。我发现街坊邻居都在为陆先生守灵,没有人去救火。但是那火光在暗夜里汹涌溅,映红了陆先生的旧日棺材店,映红了这一群悲哀的老

围绕我家的房有旧日棺材店陆家,有三木匠老贾家,有苏北移民阿八大家,还有一家灰黑的新兴化工厂。陆家曾经有一条杂狗,善扑猫和小。我一度很喜那条杂狗,狗后来死在棺材店最后一柏木棺材里,我和狗主人陆先生一起把狗从棺材里拖来,放在我家后门的臭河里葬了。“要是有狗棺就给杂睡了。”陆先生凝视狗在上浮动时对我说。杂狗死时陆先生也年届七旬了。我在葬之日初次受到了老街上生生死死的气息,我看见从陆先生角上滴落的老泪是黄褐的,那就是死亡的颜。最后一柏木棺材就竖在对门陆家的厅堂里,沉静而庄严——我站在家门一就看见棺木的姿态。陆先生银发白髯独坐厅堂,面对他的寿棺听着老街的市声。街闹人静。陆先生银发白髯独坐厅堂,偶尔向他所敬重的勤勉妇女招呼,其中包括我母亲。陆先生说:“小弟他娘,又去割草啊。”母亲放下箩筐说:“割草的命呀,陆先生您坐着。”陆先生就这样银发白髯地坐着坐着就老去了。

那栋丽的房草和竹篮

火灾

记忆也就在一堆草上。假如我现在已经是个老人,儿孙满堂,家富有,我仍然要提起多年前的一堆草。我的工人的母亲曾经割了两个秋天的草,割了一千四百斤重的草,卖给牧场的收草人。两个秋天多得了两百元钱。我们家的第一台纫机就是用那笔钱买来的。我还要告诉我的儿孙,那是台伟工牌纫机,现在几乎绝迹了。母亲割草的计划公布时,我家分成两大阵营,一边是母亲和小飞蛾,主战派;一边是父亲和我,反战派。我父亲始终认为母亲要用草给他脸上抹黑。他们争吵了三个夜晚结果还是母亲占了上风,她给父亲准备了一副箩筐一条扁担一把镰刀,像牵着一匹懒牵着他了门。都说去割草的路上父亲和母亲还在吵个不休。小飞蛾到前跑到后地劝解她的双亲。她手里也抓着一把镰刀,腰间挂着我家唯一的军用壶。我们家的割草队伍本想偷偷潜过清晨的老街,但父亲的铜锣嗓怨气冲天地骂着什么,惊动了街上好多人。好多人都在自家窗后面窥视那支吵吵闹闹的割草队伍,由此留下刻的印象。两个秋天里我们家纷扬野外草的气息,屋下每天有一垛草堆黑趑地言语不清。那两个秋天里我长得特别大。母亲和小飞蛾用一辆板车把伟工牌纫机驮回家时,父亲正在街杂货店里对着糖果柜喝白酒。他把空酒瓶砸到板车上,听见一声闷响,父亲伏在杂货店柜台上独自饮泣起来。人都说他喝醉了,我母亲却径自拖着板车一声不吭。我知问题就在那些草上。父亲和母亲后来延续十年的不睦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一堆燃了他们的战争。战争的内容延伸到情、嫉妒、钱财、家权各个家枝节,原先潜藏于线以下的冰山在两个秋天里浮面,浮面后就是火山爆发。两个秋天里我真是长得特别大。我去从前的教会小学校上学,一个女教师在场上托起我的脸说:“哎呀你怎么满脸苦相?”她又说:“你的术作业很好看,你画的房很漂亮。”我对那个女教师咧嘴一笑,记住了她的脸。我一也不知自己满脸苦相。以前从没有拍照的习惯,所以直到现在我无从回忆十多年前的模样。还有一只竹篮印象很。我父亲去杭州工人疗养院回来带了那只竹篮,母亲因此发怒,她说:“我让你带一只杭州篮,杭州篮。你带的是什么鬼篮呀?”父亲二话没说把篮扔在地上,像踩车一样踩烂了那只竹篮。我小飞蛾去捡的破竹篮,她把破竹篮挂到了后门的挂钩上。

再想想我们的老街真是一锅杂烩汤。

那只竹篮后来还是派了用场,母亲把买来的蔬菜放在里面,保持鲜洁。破竹篮常挂后门,探几棵绿油油的青菜随风摇。小输油码的油雾熏黄了不幸的竹篮,我有时候站在竹篮下俯瞰臭河,沿河而过的船上人,你们谁看到了我家的后门?谁闻到了从后门涌的郁郁不乐的草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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