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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妇女生活(2/10)

可是我喜那两只红桃,你不剪它们最后也会掉枝的,为什么不留在枝上让我看几天呢?简少芬的手指拨着榫形的窗栓,她申辩的声音很低沉,

你到底想不想嫁?简少贞曾经这样问过妹妹,她的表情是严肃而思熟虑的,你要是想嫁我也不拦你,我会给你置办一份像样的嫁妆。不。简少芬摇着说,我害怕,我不嫁。主要是没有合适的,没有合适的还不如不嫁。简少贞凝视着妹妹的脸,地叹了气,她说,他们就是容不下我们简家,非要把我们妹拆散了罢休。你别看他们脸上心,把那些男人得天坠,其实都在骗人,我才不相信他们的嘴,我只相信自己的睛。

你不懂,这是恶。简少贞俯视着酱缸里的那两只桃,然后她关上了到一半的西窗,我记得爹娘死的那一年,院里的桃树也结了两只桃

这样幽暗沉闷的生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简少芬这一年46岁,她记得比自己大8岁,那么已经是54岁了。有时候她静静地注视佝偻的瘦小的背影,心里就有一对垂暮之年的惶恐。简少芬在发现自己提前绝经时,坐在桶上哭了整整一个黄昏。这是一个衰老和灭亡的信号,预示她作为女人的某权力已经丧失。她觉得自己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她无法抑制从心里来的哀愁。泪朦胧中她看见站在布帘旁边,无言而关切地注视着她。后来简少贞以一淡淡的语气说,你怕什么?还有我呢。你怕什么?还有我呢。简少芬记得幼年时经常这样劝她。她记得从前总是被搂着睡觉,尤其是在父母双双亡故后,妹俩总是相依相偎度过每一个漆黑沉的夜晚。这亲昵的习惯一直持续到简少芬16岁那年,有一天夜里简少芬梦见一块石压在她前,使她不过气来。等她大汗淋漓地醒来,发现石原来就是的手,那只手正沉重而无知无觉地在她双之间。简少芬搬开了的手,她的初隆不久的房有胀疼的觉,这使她又惊又羞,从此她不愿意再和睡一个被窝了。她记得她搬了床棉被睡到小床上去,但是黑暗的空间和恶梦加了恐惧的觉,她当时16岁,却无法离开单独睡眠。几天后她又回到了那张红木雕大床上,她采取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她睡大床的内侧,让睡在外侧,每人盖自己的被没有反对,她只是略幽怨地望着妹妹说,随你怎么睡。简少芬知对她是有加的,特别是在从前。于是妹俩分而不离的睡眠习惯就这样延续至今。

简少芬就拉了拉边的灯绳。楼上的这间大房间被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显现古典的繁琐的廓。笨重的红木家环绕四排列,镜台上的座钟嘀嗒嘀嗒地响着,北墙上挂着已故的简老板夫妻的发黄的遗照,照片下面就是那张庞大的红木雕大床,灯光乍亮时简少芬看见一只老鼠从床底下窜来,最后消失在墙角不见了。

开灯吧。简少贞又说,逢上雨天我就看不清丝线的颜,听见下雨声我的心里特别烦。

一个雨后的早晨,简家妹打开了朝西的窗。西窗是用油毡封钉的,平时从来不开。简少芬拭着窗上的灰尘和茸茸的霉斑,忽然发现院里的那棵桃树上结了果,两只淡黄的镶有红彩的桃就悬挂在窗外,伸手就可以摘到。她很惊奇,那棵桃树从来是只开不结果的,你来看,两只桃。简少芬又让来看,她发现站在窗前的神是疑惧不安的。简少贞对着桃树凝视了片刻,最后果断地抓起剪刀,探窗外剪掉了两只桃。她们听见两只桃坠落在院里,正好落在一老酱缸的积中,扑通一声,声音显得空而绵长。怎么剪掉了?简不芬不满地看着手里的剪刀,她说,好端端的两只红桃,为什么要剪掉呢?

第几个店主任了?杭素玉白了她一,没有说话。而粟仙很认真地扳着手指算了算,最后说,从公私合营到现在,有十六七个了。我记得很清楚。顾雅仙收敛起笑容,若有所思地说,也奇怪,男人到我们这里都呆不长。她说着扫视着两个女同事,又抬看了看上的铺着报纸的楼板,楼上有简家妹轻缓的脚步声。顾雅仙说,大概这酱园的气太盛,是男人就不该来酱园吧?透过窗外的霏霏雨线,可以俯视香椿树街的雨中风景。简少芬看见有一辆嫁妆车披红挂绿地经过泥泞的街,两边有人打着伞遮蔽雨。简少芬站了起来,她想看看那个在雨天嫁的新娘,但新娘乘坐的车也许已经过去了,她只看见一群孩淋得漉漉的,追着那辆嫁妆车疯跪。你在看什么?简少贞说。

结婚。有一辆嫁妆车过去了,6条被,好像都是真丝和缎。简少芬听见街东的方向有鞭炮声稀稀落落地响起,她说,好像是学校隔那家,那家有5个儿。这雨天,结了婚也要倒霉的。简少贞的手在绣棚架上拍了拍,语气很厌烦地说,把窗关上吧。简少芬应声关上了窗,这样房间里的光线一下就变得黯淡了,淅沥的雨声也被隔绝在外面。她重新坐到绣架旁,分理着绞成一团的彩丝线。她看见苍白的有的脸上残存着一丝愠

我也不相信,我只相信。简少芬说。简少芬依附,这在妹俩多年的幽居生活里成为一固的定势,而她们有别于常人的生活方式也渐渐消解了岁月和香椿树街上的言蜚语,一直到红颜消逝,不再有人频繁地踏响酱园残破的楼梯。

简少芬记得从前经常有一些亲戚和邻居来敲门,他们大凡是来提亲的。起初是给提,总是以各理由拒绝,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有关自己的。简少贞说,我不嫁人,我嫁了人让少芬怎么办?少芬离不开我。他们又提几个愿意赘的人选,简少贞还是摇,她说,我们家不要外人门。等到客人离去后,简少芬看见在厨房间摔摔打打的,脸很难看。你别以为这些人是好心,他们都盯着爹娘留下的财产呢。简少贞冷笑着对妹妹说,我这辈就没打算嫁男人。我这清清白白的为什么要去送给那些臭男人?及至后来,简少芬长成了一个小巧玲珑如似玉的大姑娘,每次去刺绣厂送加工的绣品时,香椿树街上有几个男人的目光灼地追逐她的背影,她走路时习惯低着,习惯沿着路边房檐下走,但她还是觉到了那目光。她有惶惑,有惊喜,更多的则是犹如芒刺在背的不适应。简少芬背着装满绣品的包袱走在香椿树街上,脸忽红忽白,当她走过石码空地时,她的神是一只惊慌的小鹿,光一无遮拦地直泻在简少芬上,人们注意到她的肤在光下泛雪白的光泽,就像又薄又脆的蜡纸。酱园简家的小女儿因此给人留下了丽而又脆弱的印象。后来上门提亲的几乎都是为简少芬而来的,他们耐心地劝说简少贞让妹妹嫁,而简少芬就躲在房里,她用手指住耳朵,了一会儿又松开,她想听听外面的谈话,却又害怕听见任何实质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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