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我不能更改皇甫夫人作出的决定，再说我也无力寻找比端文更合适的人选。我的那位同父异母的兄弟，我的那位同gen不同心的仇敌，放逐多年后再回燮gong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心境？端文归期将至，我心绪如麻。每每回忆起那张yin郁而冷峻的脸，心中便坠了一zhong异样的重物。那段时间伶牙俐齿善解人意的菡妃受到了我的chong幸，她在绣枕锦被间min锐地察觉到我的情绪，再三诱问其中的缘由。我不想对菡妃倾诉大多，只用一句戏言搪sai过去。有一匹狼快

回来咬人了。我说。

堂堂大燮君王还怕狼吗？菡妃掩嘴而笑，她斜睨着我，眼光妩媚而充满试探意味，我听孟夫人说王兄端文近日要回gong，假如端文就是一匹狼，放他到暴民草寇中去冲锋陷阵，此去非死即伤，皇上不就可以一举两得了吗？

胡说，我讨厌你们妇人的自作聪明，我不快地打断了菡妃的话语，我说，天知dao以后会怎么样，凡事人算不如天算，端文非庸常鼠辈，南伐祭天会有八成把握。我不希望他死，即使死也必须等他凯旋回朝以后。

其实我已经向菡妃吐lou了心迹，我努力地寻找着一zhong打狼的方法。作为一个幼年登基的帝王，我对许多国政gong仪的了解显得cu陋无知，唯有识别野心和yin谋方面，我有帝王生涯中不可或缺的min感和忧虑。我认定端文是一匹狼，而一匹受伤的狼将变得更其凶恶。

怡芳楼里的良宵美景在夜漏声中化为一片虚静，一切都酷似纸扎的风景。我听见了风声，听见gong墙上的青草随风颤栗，突然想起多年前僧人觉空说过的话，他说你千万别以为大燮gong永恒而坚固，八面来风在顷刻之间可以把它卷成满天碎片，他说假如有一天你登基为王，有一天你拥有满gong佳丽和万千钱财，必然也会有那么一天，你发现自己空空dangdang，像一片树叶在风中飘dang。

光裕大将军端文抵达京城时有人在城楼上点放爆竹，乐师们列队击鼓奏乐，竭尽欢迎英雄归国的礼仪。这些无疑都是平亲王端武cao2办的。端武从车辇上tiao下来，一只脚穿着丝屐，另一只脚光luo着，他一路呼号着朝他的同胞兄弟奔去。端文兄弟在城门口抱tou痛哭的情景使一些人唏嘘良久，也使我shen感怅惘和失落。端文不是我的兄弟，我只有臣民，从来没有兄弟。我没有按照皇甫夫人的旨意向端文授予军印，而是听从了总guan太监燕郎的策划，安排了另一场欢迎端文的仪式。仪式的内容是比剑授印。执剑双方是端文和多次请缨南伐的参军张直。我相信燕郎的策划完全顺应了我复杂难言的心境，对于端文是一zhong警示和威慑，也是一zhong合理的打击，对于我来说，不guan谁胜谁负，都是一场天衣无feng的竞斗游戏。早晨在约定的后花园里我看见了端文。北疆的风沙chui黑了他苍白的脸颊，也使他瘦削单薄的shenticu壮了许多。端文遵旨携剑而来，他的tou脑简单而风liu成xing的兄弟平亲王端武jin跟其后，一群侍兵则牵ma肃立在树林前。我发现久违不见的端文脸上凝聚着一gu神秘悠远的气韵，举手投足更加酷肖已故的父王。我回来了，聆听陛下的一切旨意。端文昂首趋前，在我前方三尺之距的草地上跪下。我注意到他膝bu的动作显得很僵ying。知dao召你回gong干什么吗？我说。

知dao。端文仰起脸注视着我，他说，只是不知dao陛下为何出尔反尔，既将南伐重任降于端文肩上，为何又要与张参军比剑授印？原因很简单。你是一个凡人，要想建功立业谋取天子帝位必须经过每一dao关口，与张参军比剑授印只是第一dao关口。我沉yin片刻后回答了端文的诘问，然后我从shen后唤出了以高超剑术闻名于军帐的参军张直。此番剑刃相接，以生死定夺胜负，胜者为南伐三军总辖，负者为坟茔幽魂，假如谁不能接受，可以立刻退出。我不退，我接受生死盟约。参军张直说。我更不会退。端文狭chang的双眼掠过那dao熟悉的冷光，他朝花园四周短促地环顾了一圈，脸上lou出某zhong轻侮的微笑。我千里迢迢应诏回gong，就是为了一求生死。端文说着和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