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幼林，你来就是想恶心我？”

张幼林费了半天劲才找到这座破庙，他站在已经塌了一角的大殿外敲敲门：“左爷在吗？”

左爷原本用从荣宝斋讹来的钱在南横街的一个大杂院里租了间小南房，被打折了以后，房主估摸着他付不起房租了，就把他赶了来。左爷无安，好心人把他送到了永定门外的一座破庙里。

“您瞧，我这么大人了，还能蒙您？”

看着前满白发、老态龙钟的左爷，张幼林不禁心生怜悯，他缓缓地说：“算啦，左爷，你都这把岁数了，还能折腾什么来？”

王仁山走后不久，罗振玉写累了，他从书房来，到院里

张幼林不屑地一笑：“好啊，我等着，就怕你这辈没机会了，老胳膊老儿的，还打打杀杀，也不怕小辈儿人笑话？”

“吱咯”一声，张幼林推开虚掩着的半扇破门来，他走近草堆：“左爷，还记得我吗？”

“让他等着。”

沉默了片刻，宋怀仁忐忑地问：“东家，那…左爷那儿…”

张幼林摇摇：“我可没那闲工夫，你让人打了，这和荣宝斋的人有关系，虽然这不是于我的本意，可我还是要向你歉，是我对下面教不严，还请你多担待。”

“不打搅，你请坐吧。”

“您要是拿不定主意，我再去问问别的买主儿，盯着这画儿的人可不少呢。”王仁山起要走。

“这两幅画…有说吗？”

个份上，那些地痞居然把左爷的给断了，东家，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用人退下了，罗振玉又写了几行字，把笔放下，站起到书架上翻书。不大一会儿，用人又来：“老爷，王二掌柜的说，事情急，他等不起，老爷是否允许他来书房见您？”

“那可不值当，你还没康小八那两下，为你犯不上下这么大工夫。”张幼林打开带来的布包“这里有两百块银圆，足够你置个家，个小买卖了。左爷，要是从今往后你不用再为过日担心，是不是就可以不坏事了？”

左爷冷笑一声：“哼，猫哭耗假慈悲！”

“你打听一下他住在哪儿，我去看看他。”张幼林站起，走了。

“买你的坏心儿，没了它，你就会好好过日，个守法的人，永远不再害人。”

张幼林的举动大大乎左爷的意料之外，他拿起布包，看着张幼林：“这是…给我的？”

张幼林说完也不回地走了，左爷抱着装钱的布包愣在那里，半晌，他号啕大哭起来。左爷心里清楚，他活了六十多年，坏事绝，没想到张幼林居然…左爷有生以来第一次反省自己，他的泪像滔滔江一般，绵延不绝…

“在苏州，有一家人翻盖旧宅，发现了石涛的两幅山画儿。”

罗振玉也没抬：“他有事儿吗？”

“先别忙着走，这样吧，你让卖主先把画儿拿来看看。”

“您的意思是，要看着是真迹，您就留下了？”

罗振玉一雾：“什么消息？”

张幼林撩开长衫坐在左爷旁：“是我，二十多年没见了，快认不来了吧？”

左爷扭过脸，仔细看了看：“你是…张幼林？”

“说是您托他打听的石涛的画儿有着落了。”

二人落座，王仁山显得颇为神秘：“苏州那边儿的消息，您听说了吗？”

“什么？”

“得，那我就打电报，让苏州来人。”

罗振玉还是半信半疑：“真能想什么就来什么？”他摇摇：“不可思议，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张幼林依旧心平气和：“左爷，我又没打算和你朋友，犯不上假慈悲，明说吧，你这个人这辈净坏事了，所以无儿无女，老了也吃不上饭，病了也没人，照这么下去，在你有生之年还要坏事，不知什么人要倒霉，因此，我得想个办法…”

“姓张的，我知，明面儿上我是斗不过你，我承认，可话又说回来了，你张幼林家大业大活在明，我呢，贱命一条，活在暗，你等着，不定什么时候落到我手里。”

“我这些日净顾着在家里闭门著书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张幼林站起：“是给你的，我想跟你买样东西。”

左爷的脸一变：“姓张的，咱俩的事儿没完，有能耐你就把我打死，要不等我缓上来，我要你的命！”

王仁山来，先给罗振玉歉：“对不住，罗先生，打搅您了。”

罗振玉正在书虏里伏案写作，用人轻轻地推门来：“老爷，荣宝斋王二掌柜的在外候着您呢。”

张幼林摆摆手：“事已至此，大家就不要互相埋怨了，我知大家是为了荣宝斋好，可使这手段实在不是件光彩事，我希望以后不要再现这样的事了，请大家记住！”

罗振玉半信半疑：“真的？”

“有啊，书上都有记载啊。”

罗振玉皱了皱眉：“既然这样，那就让他来吧。”

左爷正躺在草堆里辗转反侧，他没好气地虚：“还他妈活着呢。”

王仁山故作惊讶：“这么大的事儿，您会没听说？”

“那当然。”罗振玉说得很肯定。

大伙儿纷纷答：“记住了，东家。”

左爷警惕起来：“你想什么？找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