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警觉起来:“井上先生,您好像什么都知道,汪先生眼下为国事正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儿犯不上麻烦他。”
井上村光知道有些过头了,赶紧往回找:“您是琉璃厂的名人,自然传闻很多,我也想证实一下,您参与营救过汪主席,是真的吗?”
张幼林摆摆手:“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后面的戏,张幼林再也不能专心致志了,他犯起了嘀咕:这个日本人…到底是干吗的?
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王仁山确实比张喜儿能干多了,可也有让张幼林窝心的地方,旁的不说,就徐管家给贝子爷卖画那件事儿,就让张幼林憋闷了好几天。
自从皇上退位以后,贝子爷经历了人生的巨变,虽然他不像额尔庆尼被三郎和七姨太整得那么惨,可架不住坐吃山空,加上不会算计,眼下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徐管家还是不错,无论富贵也罢,贫贱也罢,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地跟着贝子爷,不但没偷他的东西,而且还净为一家老小的吃喝发愁了。
那天,都快到晌午了,贝子爷已经画了好几个钟头了,肚子开始“咕咕”作响,他放下毛笔,唤来了徐管家:“晌午吃什么呀?”
徐管家愁眉苦脸:“贝子爷,我这儿正发愁呢。”
“发什么愁呀?”家里已经没米下锅了,贝子爷还全然不知。
徐管家道出了实情,贝子爷的火儿“腾”地就蹿上来了,他手臂一挥:“接着当!”
“您老让当,瞧这里里外外的,还有当得出钱来的东西吗?”
徐管家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句句都砸在贝子爷的心上。他不禁仰天长叹:“唉!想不到,我堂堂大清国的皇亲贵胄,如今会落到这步田地!”贝子爷低头在画上又补了几笔:“拿去,到荣宝斋卖了。”
“荣宝斋不收现成儿的,得先有人预订。”徐管家面露难色。
贝子爷不耐烦了:“让你拿去你就拿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徐管家不敢再言语,他卷起画,匆匆赶往荣宝斋。到了荣宝斋的大门口,徐管家没急着进去,他定定神,擦了把头上的汗,又整整衣襟,这才迈着四方步踱了进去。
徐管家把贝子爷的画在柜合上展开,拿腔拿调地说道:“我们贝子爷昨儿个兴致好,随手画了两笔,我一瞧,哎哟喂,真把我吓着了,这简直是惊世骇俗之作啊!要是有心去画,十有八九许画不出来,我怕贝子爷随手当废纸给揉了,赶紧给您送过来,您好好看看。”
伙计们没人愿意搭理他,云生只好走过来,指着徐管家的鼻子说道:“徐管家,跟您说多少回了?有人订的时候再让贝子爷画,没人订就先别劳这份儿神,荣宝斋又不是收破烂儿的,逮着什么要什么,您倒是不怕跑道儿送来了,我们上哪儿打发去呀?”
话音未落,张幼林和王仁山走进来,徐管家像见到了救星,快步迎上去:“哎哟,张先生!”
张幼林在他面前站住:“贝子爷还好吗?”
“托您的福,好,好,贝子爷净惦记您!”
“改日我去登门拜望。”
徐管家喜笑颜开:“好嘞,您的话我一准儿带到!”
张幼林转向了云生:“云生,你刚才怎么说话呢?贝子爷是荣宝斋的老朋友,眼前不过是遇到点儿难处,你到柜上先支点儿钱,把画儿收下来嘛。”
王仁山在张幼林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张幼林的脸一沉:“好好好,经营方面的事,由王经理说了算,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徐管家眼瞧着到手的钱又飞了,实在不甘心,他又乞求王仁山:“王经理,您瞧,画都画出来了,您好歹给点儿,多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