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爱城阿格拉
早晨,在异乡的床上醒来,我有片刻的失神,像个哲人一样地问自己:我是谁?在哪里?
墙上的白莲花在日光中已然淡去,仿若凋零。这只在夜里开放的白莲花,如灵光乍现,令人更觉难得。
我问小辛:“附近是不是有佛寺,怎么会在半夜里敲钟?”
“敲钟?不会吧?”小辛莫名其妙“这附近倒是有一座全印度最大的贾玛清真寺,也有很多印度寺,不过佛寺,好像没有啊。况且,也不会在半夜里敲钟。”
难dao,那钟声就像呼唤“娜兰”的声音一样,只有我一个人听见?
我心中有疑,不便再问。
第一次听到那声音时,我只有8岁。
父亲刚刚去世,我彻夜失眠,默默liu泪,却哭不出声音。即使在父亲的葬礼上,也是如此。向遗ti告别的时候,我jin闭着眼睛,不愿意看到永远睡去的父亲,而在心里想着从前的情形:父亲抱我在膝tou给我讲海的女儿的声音,教我下象棋念唐诗写大字的样子,夏天停电时他给我打扇子哄我入睡的悠然,还有跟父亲一起散步看夕yang的情景。太yang缓缓地落下山去,彩霞满天就像天堂失火一样…我jinjin地握着拳tou,想握住那些记忆,不许它们同夕yang下山一样敛去余晖。
人们看到我静默无声,都觉怪异,小声议论:“这孩子莫不是哑ba?”
那以后很chang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愿与人jiao谈,心里说:哑ba就哑ba,反正说出来,也没人懂我。
然后,有天夜里,我从梦中醒来,正在独自饮泣,听到远chu1有声音轻轻唤:娜兰。
那声音是这样亲切、温nuan,就好像父亲复活,用声音隔着时空来拥抱我。尽guan,我清楚地知dao那声音不属于父亲,却仍然一厢情愿地相信是父亲的jing1魂,或者,是父亲在天堂里不忍看到我寂寞,派了那声音来陪我。
是那声音使我重新振作,开口说话。于是,我将名字改成了娜兰,谈娜兰。
没有人知dao为什么。
也没有人知dao我在白天和夜里是两个人。
就连母亲也不知dao。她只是为了我肯重新开口说话,而终于顺我的意替我改了名字叫zuo“娜兰”可是她自己,却始终只肯叫我的ru名:小红。
小红。如今世上大概只有母亲会那样叫我。每次呼唤,都会令我的心温柔悸动。
然而娜兰,虽然每个认识我的人都会这样称呼我,却依然让我觉得陌生。我在gungun红尘里寻找那熟悉的声音,却遍寻不获。
每当认识一位新朋友,我都会很熟络地说:“别叫谈小姐这么见外,叫我娜兰好了。”
就好像zuo警察认声游戏,让每个嫌疑人说出同样的台词,来寻找真相。
“Scarlet。”小辛提醒我“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小辛,不如你叫我中文名字好了,娜兰。”
“娜兰?好名字。”辛哈试着再叫一声“娜兰。嗯,很好听。”
不是他。我自嘲地笑,当然不是他。我的灵魂伴侣,怎么会是个印度人?
吃过早饭,小辛先带我去博物馆liu连了一上午,cu略而直观地感受一下印度历史,然后便向阿格拉进发了。
虽然早在来印度之前,我已经同小辛说过,我的目的地是瓦拉纳西。但是小辛说,真正的旅游不应该只从此地飞往彼地,而应该有过程,有期待。从首都往圣地的最好线路,是坐汽车,经过爱城阿格拉、孤城占西、xing城克久拉霍,然后才到达浴城瓦拉纳西。否则,没有了朝圣的跋涉与艰辛,就会削弱来到圣地的喜悦,对恒河的伟大与神奇感受也没有那么shen刻。
反正我有整个月的时间,况且对于瓦拉纳西是否有我想寻找的答案毫无把握,倘若结果注定是失望,那么我宁可将失望延至最后时分。何况,到了印度而不看泰姬陵,就好像到了中国没去过故gong一样,未免入宝山而空手回。
“其实新德里的著名景点也有很多。”小辛解释“不过我想不如先带你去看些更印度化的地方,反正最后还要回到德里返航。那时候已经玩得很累了,可以在新德里休息几天,消消停停地逛逛再回国。”
“小辛,谢谢你。”我再次由衷地说。从小到大,我早已习惯自己照顾自己,难得有人这样为我计划,把什么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安逸得近乎奢侈,不禁shen为感动。
我望向窗外。今天是中国的大年初一,此时的国内想必是家家团聚,huhu欢腾的。怪的是,印度的街dao上也是张灯结彩,常常有成队的人华服盛妆地歌舞而行,看到汽车经过也视而不见,只是高高兴兴地tiao着,走着。我问小辛:“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印度也庆祝春节吗?”
小辛说:“我们虽然也用农历,但跟你们的不同。不过今天的确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是shi婆神liu泪的日子。”
我有些震动,以威力无穷著称的破坏大神也会liu泪吗?
“这里有一个故事。”小辛娓娓而谈,讲起了一个忧伤的传说。
传说shi婆神的岳父并不喜欢他,因此他从不到岳父家去。有一天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