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净化,升上天堂。
很多印度教徒在临终前,会努力撑着最后一口气来到瓦拉纳西,每天早晨用恒河水沐浴,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祈祷,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有些穷人,知道自己将死,爬也要爬到瓦拉纳西,什么也不做,就躺在河边的出生台阶上等死。其后,警察会将他们的尸体送到公共火葬场焚烧,然后将骨灰撒入恒河。
更加没办法的人,亲属会将他的骨灰先保存起来,等到合适的机会再撒入恒河。由于印度的火车票价出奇地低,因此长途旅行对印度人倒并不是一件难事。
印度教徒死后是不留坟墓的,恒河便是他们的永栖之地。即使圣雄甘地,骨灰也是撒进恒河,虽然人们在德里建了甘地陵供世人朝拜,墓里却并没有甘地的骨殖,而只能称之为衣冠冢。
小辛神色凄楚。我猜想瓦拉纳西之行是他们全家人最后团聚的日子,他的父亲,大概没有再回来。不禁轻轻问:“那年,你几岁?”
“刚满五岁,我哥哥九岁。”
我默默算了一下时间,小辛五岁时,我八岁,正是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原来,我和小辛是在同一年经历了同样的丧父之痛。这瞬间,我对他的了解和相知又多了几分。
小辛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们一家四口,放下一切陪父亲去瓦拉纳西,每天陪他晨浴,每晚跟他一起念经,不久,父亲便…母亲完全崩溃了,她不肯离开瓦拉纳西,仍然每天早晨到恒河洗浴,每天晚上去听经,放河灯。无人时便自说自笑,那样子,就好像平常在家时和父亲对话。她坚持说,留在恒河边,她可以仍然看见父亲,听见父亲同他说话。”
听他这样说的时候,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恒河,看到朝圣者们站在寒冷的河水中祈祷,看到辛妈一步步走向深水,打开纱丽蹲下来,在撒有丈夫骨殖的恒河水中洗浴…
小辛哽咽起来:“那段时间,我和哥哥担心极了,绝望极了,父亲去世了,我们好怕妈妈熬不过打击,会从此疯掉。”他停下来,不再说话。
我心凄楚,轻轻吟诵:
“在恒河之畔,在人们焚化死者的凄寂之处,诗人杜尔西达斯来回漫步,陷入沉思。
他发现一个妇女坐在丈夫的尸体旁边,身着艳丽的服装,仿佛是举行婚礼一般。
她看见诗人时,起身施礼,说:‘大师,请允许我带着你的祝福,跟随我丈夫前去天国。’
‘为何这样匆忙,我的孩子?’杜尔西达斯问,‘这人间不也属于造就天国的上帝吗?’
‘我并不向往天国。’妇人答道,‘我只要我的丈夫。’
杜尔西达斯笑容可掬地说:‘回家去吧,我的孩子。不等这个月结束,你就会找到你的丈夫。’
妇人满怀幸福的希望,回到家里,杜尔西达斯每天都去看她,以高深的思想促使她思索,直到她的心中充满神圣的爱。
一月未尽,邻居们过来看她,问道:‘妹子,找到丈夫了吗?’
寡妇笑着回答:‘是的,找到了。’
邻居们急切地问道:‘他在哪儿?’
‘我的夫君在我心里,已与我融为一体。’妇人答道。”
小辛惊讶:“你念的好像是我们印度的诗。”
“是泰戈尔的诗。”看来印度学生和中国学生一样,很多人会几国语言,却对自己本国文化不甚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