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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天赐多情公子赴会夜奔无路优(2/7)

正思量间,只见小丫鬟飞跑的来告诉,贾母、王夫人、熙凤一行园了,正往潇湘馆这边来。黛玉主意既定,心思清明,遂拭泪匀面,从容整衣。方迎来时,只见贾母已坐着肩舆打那边颤颤悠悠的来了,后面众婆、媳妇并鸳鸯、琥珀、彩云、玉钏、平儿、丰儿等一行十来个人,都打着青油纸伞,遮着王夫人、凤等,摇摇摆摆地走来,这才知不知何时竟又下起雨来。

这里众人送了贾母回房,王夫人先就赞:“林姑娘反比宝玉明白,我说他不是那不识大、一味任佯狂的,果然不错。如今林姑娘既肯了,料想北静府少不得就要放宝玉回来,他独个儿闹不起来,或者心思一定,过两日就好了。”贾母只叹着气,并未答言,赶着叫人写了黛玉生辰八字,用锦袋封了,又叫贾琏来叮嘱几句,着他明日一早带了帖送与北静府合字,顺便接宝玉回来。

告诉。

那林黛玉听了,顿时忧心如焚,泪落如雨。此前他魂离,看清因果,明知事已至此,救无可救,反倒心如止,波澜不兴,暗想从前只当离魂之说只在戏中才有,孰料竟是真的,方才自己灵魂窍,遂得闻北王求婚之事,自是上天示警,令自己死心之意。遂抱定饮恨求死之心,更无忍辱偷生之理。此时听说宝玉独闯北静府,早又将自己放下,只顾一心一计为宝玉打算起来,心想他这般任胡为,众人这般苦恼焦虑,都只为我一人而起,倘若这番竟闹什么事来,我却该如何自?依情形,那北静王行的明明是“以痛令从”之计,若自己不肯许婚,只怕宝玉再难回来。世上有情人原多,最难便在隔心两意上,自己从前原也一般迷惑,每每猜疑生忌,如今这番魂梦相通,才知他心如我心,两个人竟是一个人,却又偏偏天不与其便,生这番阻隔来。他既为我这样,我除却一死,竟无以为报;我既得他知己若此,纵为他一死,又何足惜哉?

贾母起先听禀报黛玉昏厥并太医之语,早已焦心如焚,只为宝玉那边也闹得厉害,未能就来探视。及此时见了,却见黛玉虽是形容惟悴,却态度沉着,言语平和,倒觉欣,遂吞吞吐吐,说起北静王府求亲并宝玉如今已经前去理论之事,叹:“手心手背都是,我哪不是为你们打算,况且事关你的终,我也断不肯叫你受委屈的,只是北静府权势重,说话来,连皇上也要让他三分,何况咱们这样人家。”

鸳鸯早已命人熬

黛玉此时一心只想有什么法能保得宝玉平安回来,余者更不理论。不等贾母说完,早跪下禀:“终大事,自当长辈作主,哪有女孩儿家置喙的理?都为老祖宗疼颦儿,所以如此,颦儿岂敢不遵。若能因颦儿一人,上报老太太劬劳养育之恩,下妹守望相助之情,自是情愿的。”说罢,两行泪直下来,泣不能抑。贾母忙拉起来,抱在怀中哭:“好孩,我知你孝顺,但能看着你兄妹两个好好的各自成家,我闭上睛,也好去见你的娘。”王熙凤听这话说得伤痛,忙上前劝,开解一番。贾母又叮嘱众丫鬟婆一回,方扶了凤的手来,仍旧登舆辞去。黛玉一直送院门,看着贾母等走远了方转回来,早已力尽神微,回向紫鹃微微的笑:“好了,从此可不用再想了。”一语未完,猛的一血吐,天旋地转,不由己,早又了下来。

紫鹃、雪雁吓得抱着连声叫唤,众嬷嬷、丫鬟抬房来,登时挤了个不通,见黛玉不好,都怕惹事来,便嚷嚷着要去上房禀报。紫鹃却明知不过是那样,况且太医刚刚来过的,姑娘不肯吃药,便来个神仙也是无法;遂遣散众人,自己扶了黛玉躺稳,几句时,又想着这件事关乎姑娘终,此时心事难谐,怕他心里比死还难受,又有什么话可解劝得开,便也哭了。反是黛玉微微睁开来,劝:“又哭什么?我一个人哭还不嫌烦么,再饶上你“说着,又起来,紫鹃、雪雁忙又捶背揩面,奉茶漱,明知无言可解,索一句话也不说,惟尽心伏侍,听命由人而已。

黛玉忙迎上来见了礼,亲自扶贾母来,请内室奉茶。紫鹃将荷叶立蜻蜓的錾银珐琅托盘盛着几盏茶来,黛玉亲自捧杯,第一杯敬了贾母,第二杯便敬王夫人。正敬凤时,凤早自己从托盘上取了一盏茶来,笑:“这潇湘馆我一天来三次,只怕丫鬟们通报看茶的早烦了,若不是跟着老太太、太太,一也喝不上,还敢劳动妹妹亲自敬茶呢?”众人都笑了一声,只有黛玉、紫鹃恍若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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