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在里听见，忙命人叫贾琏来：“你这样东借一笔西挪一桩的也不成话，银了不少，面上不好看，还要落人褒贬，到时候老太太、太太说，那年蓉哥儿媳妇殁了，还有那许多排场呢，如今娘娘薨了，倒只节省，岂有不恼的？不说没钱，倒说咱们不会办事，上不满意，下面也看笑话，以后还想在两府里争面么？”

凤却又叫住：“我教了你这个法，你拿什么谢我？”贾琏：“这又奇了，我就得了钱，也是为公家，却为什么谢你呢？回回我得了银，你都要儿去，秃包网巾饶这一抿也罢了。”凤啐：“就只你一心为公，难我是替自己办事的不成？你也白替我算算，这里边上上下下，几百人的衣裳鞋袜，首饰皿，难都是不用钱的？你换了钱来，好歹分我一半，不然我就嚷去，大家赚不成。”贾琏咬牙笑：“人家说雁过，也就算是悭吝不过的了。到了你这里，却是茹饮血，直要放一只秃雁去的才是。”当下去安排商议不提。

且说府里起陆场，各寺庵里僧尼士班念经，诸如《药师》、《楞严》、《解冤》、《密多心经》昼夜不休，又因太医诊得娘娘毙命之时已有两个多月，岂料遇着这番冤孽，一尸两命，那孩儿竟不得见天日，故而又另起一坛

贾政听了，不免称诵一番“天鉴如临，明万里”等语，因送权去，又将贾琏唤来，与他上赐之银，暂且开发缎帛彩缯、牲醴纸之用。

贾琏焦燥：“有钱谁不会面？这会不是挪不银来吗？账上本来就有限，统共那几千两银，前些日老爷捐资又一骨脑儿挪了去，如今竟再要一些儿也没了。幸好买棺下葬这些不需自家钱，不然只怕连像样的棺材也打不，那才叫饥荒呢。搁在从前，还好向鸳鸯挪借些老太太的东西来救急，偏又被大太太知了，不咸不淡扔了那几句话，如今鸳鸯见了我，正儿也不瞧，难还会借当给我吗？”

贾琏拿了这银来，先拣搭丧棚、放焰火、灯彩香、金银山等几件大的开发了，其余仍不知何，因与赖二计议：“酒席那笔，不拘那里，你且先替我垫上，有了银再还你。”赖二笑：“二爷说那里话？我的难不是爷赏的，何谈借不借的。只是我究竟也没多少，若只是百二十两，少不得求亲靠友还可挪凑些，如今两府里接连几日的酒筵开费，没有三百两容易下不来，我便满的铁，能打几斤钉儿？”贾琏笑：“你别哄我，这些年你赚的存的比哪个不多，细论起来，连我也未必比得了。别说一二百两，便是一二千也难不倒你。如今且不论这些，你有多少借多少，能着这些银去吧。实在凑不，也只好席面上省些，下且顾不得脸面统。”

凤：“我说你没才，难必定只有老太太的东西才可当？甄家几箱东西运来，难不是你收着？便拿几样去当，也没人知。”贾琏：“只怕往后来要时，对来倒难为情。”凤冷笑：“谁来要？谁对得来？甄家两位大姑娘如今躲着娘家尚来不及倘若信得过时，东西也不搁在咱家了；三姑娘被司家退了婚，如今正寻死觅活的闹不清，倒好意思来要东西的不成？只有一位哥儿，听说又跟咱们家宝玉是一个，除了调脂粉，在丫堆里胡闹，再没一正经主意的，况且又跟他老娘一同在牢里，未必放得来，便来时，也不难应付；除非他老娘亲自登门来要且别说甄家已经定了罪，再难翻的了，就真有那一天，也未必好意思当面儿一件一件清对的，就少了几件，也没人知。倒是咱们自己家保不定有人记着这笔账，那也不用怕，到时候只要一笔一笔的回明了，知是在公家的事上，谁还会你赔来的不成？”

，便又假立名目，要从百姓上榨钱来盖塔遮羞，不银的便捉了来当苦力。那些人正当壮年，多半又是没家没业的光儿，被急了，焉有不反的。便纠集起来，竟自一呼百应，了盗贼。从前也还规矩，谁知为首的一个前年又走了，剩下的不成气候，便又窝里反，不问皂白，逢车必劫，竟惹这场大事来。如今这些匪众已大理寺审理，皇上额外开恩，只将几个目枭首示众，余者或充发，或放，大多仍遣回原籍务农去了。虽走了几个起事的，如今皇上已发下海捕文书，四剿拿，料想总归拿得到。”

贾琏被一语提醒了，大喜：“这倒是个正经主意。就有什么事，也只好到时候再理论。下且顾不得那些。就只怕在京中不便手，若是惹事来，倒是得不偿失的。”凤：“谁叫你在京里手，不是成心药儿？我教你一个法儿：太太陪房周瑞家的女婿，叫作冷兴的，是京城里有名的古董商，前些年为着一桩什么事惹了官司，被判了个递解回乡，还是我保他来，才得以无事。如今你只叫他来，不拘什么挑些去，拿到南边，远远的脱给那些宅大院、富豪贾，再没人知的。何等利便宜？”贾琏听了喜：“原来你背着我下这许多事，竟瞒得我一丝儿也不知这且不去说他，你既与他有这项好，他自然不好意思推诿我们的，我这就叫他来商议。”说着脚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