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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王夫人愁妆谢熙凤贾宝玉对(2/6)

王夫人、李纨等原不是那一味耽于安逸的人,自能随遇而安。惟有那赵姨娘母于大观园久有艳羡之心,如今好不容易挣了来,正指望大展拳脚,也享受一番金银婢摧折柳的挥豁,谁知贾政辞了官,从此少了这项俸银,府里有,未免拮据;王夫人又兴起这个裁减仆佣的法儿来,每院中只许留一个老妈妈看守,一个丫伏侍,其余一概都教放府去。那赵姨娘大失所望,嘀嘀咕咕,先把自己气了个半死,原想破着脸大闹一场,及打听贾母边也只留了一个鸳鸯伏侍,连琥珀、玻璃也都放了,不好发作,只得独自思索一回,遂留下小鹊儿来。

原来这贾环从前见宝玉、贾兰两个都在园中居住,惟独自己连好好游览一回也难,心中每每怀恨。如今家业虽败,倒使他遂了素志,得以搬园中来,竟喜得过年一般,不像是刚经了抄家夺袭,倒反似得了封诰提,每日里乐得合不拢嘴,又想着这番恩赏都赖亲贾探和番得来,更觉理直气壮,居功甚伟,虽在贾政、王夫人面前还努力耐,不好太过招摇,见了别人,却是耀武扬威,直以国舅爷自居起来,便连宝玉也不放在里。妙在如今贾母不大理事,贾琏、凤又不在府中,那宝玉原本有些痴病,自听说了黛玉死讯,更是失魂落魄,茶饭无心,鸟啼落,悲伤,便跟傻一般,那里还顾及其他。因此通府里竟没有可束他的人。

才为之内外权度,量,更见支绌。说是本房财不令官,然而发还之,却较先所有短了许多,贾政明知是抄检官瞒情自取,并无登记上报,哪敢声张,也只得忍了哑亏。幸好王腾、薛姨妈两不时前来探问,但见短缺,便帮衬添补些;接着许多京城戚旧看看事情将冷,也都若有若无的重新联系起来。贾政送往迎来,着实忙了几日,又上本请了长假,每日不必上朝,只在家中看书,或抚莳竹,或逗鸟钓鱼,倒起一个隐翁来了。

那贾环便任意挥豁起来,每日里吆五喝六,又认识了许多三教九的好朋友,赌钱酗酒,无所不至,更往行院里走动得频繁。那些粉们见他服御奢华,用钱挥霍,都来结。贾环又是未经历过的,略见了些庸脂俗粉,虚情假意,就看作温柔乡*使的一般,留连忘返,反觉得家中这些鬟婢言语无趣不解风情的起来,因此彩云去了,他非但不觉留恋,反而正中下怀,免得纠缠。又见从前府中事的爷们如赖大、林之孝等都府养老去了,只留下良与吴新登两家,便心生一计,在酒楼里包了房间,叫了一桌上等席面,请下吴新登同良两个来,殷勤款待,说:“两府里了这样大事,只有咱们这一房非但纹丝未动,我且还了公主,皇上、皇后亲自送嫁上船,满朝文武都来观礼,我这御弟可是假的?从前人人都结琏二哥、琏二嫂,如今又怎么样呢?到底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况且又下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留下一摊烂账来,到底撵去了。可见这一房里的事情,总还要这一房里的人作主,偌大家私,终究是我环三爷的,便提前使用些,也不为过。从前琏二哥账时,你们那些手脚,账,哪一样瞒得过我?只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罢了。如今府里没了事的人,我少不得要起心来,从此这账房上的事,须得跟我商议着来。将来少不了你两个的好。”

吴新登与良两个听了这番狗不通的说话,直打肚里笑

贾环见了他母亲这样,问明原因,笑:“我并不要同彩云如何,这原是你多事,才碰了这场钉。如今府里丫鬟虽少,却都敬我是号主,想拣哪个不行?不比从前园里人虽多,各个拣枝儿孵上的不把我放在里,原为彩云是个有光的,不免看一。如今是他自己走了,并不是我不念旧情,何必又追回来。难除了他,便没更好的么?”

偏小鹊儿又不愿意,说父母要替他赎去,赵姨娘气得无可不可,骂:“没良心的小蹄,不识抬举的下胚,去饿死冻死,那时候才知厉害呢。”只得另留下小吉祥儿来,又走来向贾政讨彩云与贾环收房。贾政:“你以为还是从前么,不等娶亲,先把两个丫鬟收房。如今宝玉和环儿正经娶亲的银还不知指着哪项呢,理会这没要的事?况且彩云是太太的丫鬟,如今已经发话放府去了,难又重新收回来的不成?”骂得赵姨娘不敢再说,回房来嘟着嘴生气,指天戟地,喃喃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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