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绮知，这样的赞，与其说是一夸奖，不如说是威胁。换言之，如果她持参赛，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不识大，没有分寸了。

而这个分或者寸的尺度，由周自横给。

自横没有诚意地笑着，继续用一鼓动的吻说：“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你辞职参赛，只要选，就会重新回公司，前三名还有车房呢，都不要了？”

老人司空见惯，并不追问什么，随手拎一条虫递给梅绮，让她给周自横吃了，说那样他便会对她痴心。

不是不委屈的。

为了争取周自横的心，她甚至曾去求助巫蛊。

梅绮把一扬：“才不是没自信呢。我是对你没信心。我还不知你的心思？你鼓动我辞了职，然后再手脚故意不让我当冠军，我不是再没机会监督你了？”

老人翻翻白——也许没有翻，他的睛是睁是闭都很难分清，白与黑完全糊在一起，不知是因为老昏，还是他天生便有白内障或者白化病——挥挥手，嘶哑地说：“这就是你的事了。”

就好像此刻，她同样不可以冒辞职参赛的险。

她见到那个人。可是那已经不可以用“人”来概念，来定义。他面苍灰，发稀疏，全的都已经化了，只剩下一层包着骨，嶙峋奇突，怪不可言，所有的征都已模糊，难怪没有人能说清他是男是女。

是朋友的朋友牵的线。坐很久的车，去一个连名字都湮没的乡小镇找一位老得快要土、连别都糊的巫师“下降”

梅绮战战兢兢，既怕老人真像朋友说得那样神那么恐怖，也怕老人没有朋友说得那么神那么灵验。

梅绮不解：什么叫金蚕蛊？

她只有故作伶俐地笑：“你想骗我辞职，好趁机赶走我，方便你去泡妞？我才不傻呢。”

拍拖三年，她始终不能真正了解他，如果她问他“你不我”或者“你有多我”之类的问题，他的答案一定会是“你说呢？”有一次她很恼火地责问：“你老是叫我在答记者问的时候不要重复答案，要有新意，你自己呢？有没有新的创意？”周自横答：“有。你要不要听？你是不是确定自己要知答案？”

“那当然。因为冠军的奖品我已经得到了。车，房，你不是早就奖给我了吗？”

“哈，你还真自信，你怎么知你要参赛就一定能得冠军？”

这一次，自横是真的大笑了，他抱住梅绮，在她耳边轻轻说：“你知我最喜你什么？识大，有分寸。”

他似乎很宽容大度，但是如果到底线，谁也不知他会什么。

梅绮双发，低着，颤颤微微诉说自己的心愿，那一可悲可怜的念。她觉得羞耻，为了自己的卑微无助。她捂住脸，泪从指里渗来，渐渐泣不成声。

梅绮不确定。

她不知如果周自横的答案如果是“不”的话她该怎么办，拂袖而去还是置若罔闻，是她先上他的，输了先机，就等于输了立场。她不能冒这个险。

撒是女孩的特权。然而她的特权，都被限定在无形的尺度内。

朋友的朋友说，老人姓潘，人称“潘大仙”名字不可考。因为比他老的人都已经死绝了，所以没人知他的世来历，在世的乡民，从记事起便记得有潘大仙其人，会奇门遁甲，卜筮扶乩，捉妖降怪，堪舆治病，也会蛊放蛊，咒语招魂，甚至赶尸变，所以没人敢惹他。他也终日闭门不，和外界几乎不，人们等闲不会去打扰他，来的，必有所求，为了换取自己要求的那件东西，金山银山也肯搬来，因此老人的生计是决不成问题的。而且人们传说他养成了一只“金蚕蛊”从此有用不完的金银财宝，就是买下整座小镇也是容易的。

她看着那条虫，不敢接：“会有效

她大惊：“这怎么可能？他怎么肯吃？”

朋友也不知，只糊地说：听说是蛊虫中最厉害的一，只要养成了金蚕蛊，就会求财得财，求官升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她的顾忌和避讳太多太多，渐渐竟有伴君如伴虎的惧畏。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很老很老，已经陪自横过了半辈了；但是有时，她会觉得他们从没有开始过，仍在追求和试探的阶段。她不是不知周自横最讨厌陪她逛街，但就是喜拖着他到走。并不是要存心犯他，而是，只有在这些个细，她才可以尽情地放纵自己任一回，享受男朋友的忍耐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