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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2/2)

“阿来。”外公喊我。

“我想是这样。”舅舅对我们大家地埋下了他那净光的脑袋。

大家都笑了。

舅舅低下,说:“看,以前谁见过他这样?老糊涂了,疯了。”

母亲撩起衣襟揩去笑泪,起翻动锅里的羊,姨父问:“熟了吗?”

外公又了一个男人对女人表示轻蔑的极其下的手势。

舅舅又说:“你们不要我,吃饱。”

“不”舅舅说“你们吃吧,我吃不下自己偷来的东西。”

“说你,”我附在他耳边提了声音“说你写了好诗。”我的嘴到了老人的耳朵,这耳是冰凉的,缺少一般人耳朵上都有的浅浅的茸。外公一都起了皱纹,独有耳朵变得越来越光、透明,带着青铜的彩,仿佛是塑料娃娃的耳朵。

舅舅起从里屋取来几只瓷盆盛羊

“这没什么要伤心的,反正老了。”

“这样他已经享了你不少福了,哥哥,他自己又无儿无女。”

舅舅的脑袋剃光后显得十分尖削。

“我写有关主席的诗用词十分漂亮,当然,那诗是人家的意思。一本书上说,诗是我们自己心灵的朋友。”外公像驴一样稽地动动耳朵,说:“想想谁是自己心灵的好朋友,想想…”外公慢慢闭上双,脸上保持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外公又很响地拌了一下嘴。说:“我们这里阿来该知诗是心的朋友。斯丹是不知的,他不知,他只不过是小和尚。”外公伸小拇指,在自己前晃动一下,又晃动一下,咳咳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可以听到涌在他咙中的痰在“他背,砍柴,打扫厩,可就是没有接近过叫诗的东西。”

他看着我啃掉了,还想里的骨油。外公掉光了牙齿,只能喝汤,他喝汤时发“嵫嵫溜溜”

“他们在说你写的诗呐。”我告诉他。

母亲放下啃得雪白的羊拐骨,发了舒心的笑声,她这才看见舅舅什么都没吃。

姨父仁钦突然悄悄对父亲说:“柯基家的脑壳。”

外公笑了。

“唼?”外公提了嗓门。

舅舅依然坐着,脸上神情庄严肃穆。

父亲笑了。

“可以了。”母亲说。

的声响,总之,吃起来人人都和吃平常的吃相不大一样。大家都龇牙咧嘴,一副永远不会餍足的神。只有父亲的吃相比平常更为庄严。使父亲难以忍受的好像不是生活中的艰难困苦,而是享受。在那些年,吃是一超凡的享受。

他还是什么也不明白。

连舅舅自己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舅舅说:“他已经疯了,他。”

“阿哥啦,阿哥斯丹,你也吃吧。”

姨父仁钦摘下帽轻易不肯示人的秃,一本正经地对父亲和我们大家说:“要漂亮还要算雍宗你们若家族的脑袋了。这样。”姨父的手在自己脑袋上比画有时远离,有时又努力用手掌挤削凸起的地方,要是他手中有把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脑袋上些削补低的工作,以使他的脑袋变成我们若家的方正的人脑袋。

大人们谁也没有说话。我们几个娃娃看着外公那副笑弥勒模样忍俊不禁,跟着笑了起来。表大笑时,两枚雪白尖利的犬齿,那时我十分这两颗犬齿。表弟笑起来却是一副呆傻脑的样,可能是缺少尖利雪白闪着珍珠光泽的犬齿的缘故。表弟阿呷还淌。我大他一岁,我时常在心里说他不是个净的娃娃。我就是喜用这方式表示我的成熟,我的大人气。有句藏语俗谚说:穷人比富找比自己更穷的人。这句话也可译成这样:怎么产生富足的觉?站在更穷的人面前。

这是五月,山里的天刚刚来到,这个季节的羊很瘦,羊没有多少的味,常吃的嘴可以从中尝青草和重腥气。一个比外公还老还智慧的汉人孔说三月不知味,那时我们就常常如此,因此,觉到的羊十分鲜

姨父一下放下了手中的“偷的?”

父亲却毫不动容地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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