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我欠，表示谢她招待。

"这可以理解。"

"都写了代揭发材料，盖了手印。就连她舅父那么大年纪，也吓得不敢再同我见面。她母

"你不要以为有那事，我懂得男女间的事也是在她关牢里判了十年徒刑又同我闹翻了不要我去探监之后我才随便找了个男人结的婚。我同她是女孩间那最纯洁的情，这你们男人不一定都懂，男人女人就像畜牲，我不是说你，你是作家，吃螃蟹呀！"她掰开生腌的带腥味的螃蟹，堆到我碗里。还有煮的（左女右圣），沾作料吃。又是男女之间的战争，灵魂同之战。

"她父亲是个国民党军官。解放军南下，她妈当时怀着她，得到她父亲带到的信赶到码，兵舰已经跑了。"

"那年月的政策不像如今，这回不是又变过来鼓励回大陆探亲？"我能说什么呢？

又是个这陈旧的故事，我对这女孩已失去兴趣，只用功吃着螃蟹。

"要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可人并不理解，把她当反革命，说她想变天、企图逃到台湾去。"

她目光有些茫然。这死去的姑娘在她心中显然是个沉重负担。"我从小长得丑，所以特别羡慕长得漂亮的女娃，想同她们朋友。我同她不在一个学校，总是上学放学路上迎面碰到，一晃也就过去了。她那副长相，不光男的，女人也动心，我就想同她接近。我见她总独来独往，有一天，守在她放学的路上，跟上去说我特别想同她说个话，希望她不要见怪。她说好，我陪她就走了一路。以后上学，我总到她家门附近等她，就这样认识了。你别客气，吃酒呀！"

"她一个年轻女孩，虽说那时候已经上了中，哪懂这些？她把她想她父亲的话都写在日记本里！"

"就是说，你们都检举揭发了她，包括她母亲，她舅父？"这蟹腥，吃不下去，我搁下了，一手指蟹黄，没有个手的布。

"我不是收买你，你要觉得这姑娘冤枉、可怜，你就写，只可惜你看不到她的照片。

她讲到这女孩因为关系上不了大学，怎么被京剧团看上去当了学员。有回剧团的女主角病了，叫她临时替，一下怎么走红，怎么又引起那女主角的妒嫉。她们剧团外巡回演时，那女人偷看到她的日记，报告上去，等剧团回到城里，公安员怎么找她母亲去谈话，叫她动员她女儿自首，日记。而这女孩怕公安员查抄，又怎样把日记本转移到她家。可她也怕公安员找来，就又把这些日记本送到这女孩的舅父家。她母亲经过审问，供她女儿平时往的只有她和她舅父两家。女孩的舅父于是也被传讯了，又怕被揭发来，主动了她的日记本。公安员又如何转来找到她，她自然也害怕，只好一五一十作了代。这女孩先是隔离在剧团里不让回家，之后定为书写反动日记妄图变天的反革命罪行，正式逮捕狱。

"这要被人看到告发了，那时候是能判她刑的，"我说。我想知的是这恋父情结和同恋之间是不是有某转化。

"她不是没有见过他？"

我喝着汤，听她急速讲述她怎么成了她家的人，她母亲待她如同女儿一般。她经常不回自己家，就同她睡在一个被窝里。

"有一天夜里，她在被窝里搂住我哭起来，我吓了一，问她什么事？她说她想她爸爸。"

"他那些穿军装的照片她妈都烧了，可她家里还有她妈穿着白纱裙同她父亲的结婚照，她父亲穿的西装，人很潇洒，她也给我看过。我使劲安她，心疼她，后来搂她，同她一起哭了。"

她端上清炖的海鳗，汤是很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