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不要以为把那些老反革命都肃清了就天下大平，你们可要ca亮眼睛，这些现行的反革命分子是我们更危险的敌人—.他们隐藏得很shen，十分狡猾，接过我们无产阶级的革命口号，却暗中挑动资产阶级派xing，搅浑我们的阶级阵线，大家千万不要被他们蒙蔽，好好回想一下！运动中那些上窜下tiao的人物，打著红旗反红旗的反革命两面派，就睡在你们shen边—.一

军guan会副主任庞代表dai宽边黑框的眼镜，在bu队里可是当政委的，从北京专程来农场，站在晒场的石碾子上，手里晃动一份文件，作的动员报告：“五七干校不是阶级斗争的避风港！”

又开始清查一个称之为“五.二一”的现行反革命集团，运动以来的造反派toutou和活跃分子都在审查之列。他立即被解除了带tou干活的班chang职务，停止劳动，详细jiao代这些年，逐年逐月哪一天—在甚么地点，有哪些人—那开过哪些秘密会议，干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当时还不知dao大李在北京已经隔离审查了，连续几天日以继夜的审讯，加上拳打脚踢，供认了是“五.二一”分子，当然也供出了他，而且招认他们那次在王琦家碰tou是反革命组织的秘密策划，同反党黑帮分子也勾结在一起，并接受指挥，最终的目的是颠覆无产阶级专政，再后来便关进了神jing1病医院。王琦也隔离审查了。老刘随后在大楼的地下室里刑讯时打死的，再抬到楼上，从窗口扔下来，弄成个畏罪自杀。

他幸亏在风起于青萍之未，嗅出了地平线上围猎的狗群的气味。他如今已懂得这政治猎场上是怎样运作的：gen据林副统帅签署的“一号战备动员令”大批人员连家属们都遣散下来意味更彻底的清洗。前几个月那zhong虽然艰苦却还和平的气氛迅速消失，新来的人重新点燃的敌意代替了他们原先那点哥们义气，老的连队排班打散了改组，党支bu重新建立起来，干bu都由军guan会在北京就任命了。他得趁猎场收拢前瞅空子突围逃窜—半夜里偷偷赶到县城给他中学同学rong发去了那份电报。

天无绝人之路，不如说天见可怜，放了他一条生路。下午人都下地去了，只有他在空空的宿舍里写jiao代。有人经过，他便装模作样抄上几句mao的语录。公社的邮电员骑车在门外场子上喊：“电报！电报！”

他跑了出去，正是rong的回电。聪明的rong电报上的落款，只写了他工作的那县里农技推广站的电报挂号，而电文却是：gen据中央有关战备的文件jing1神，同意接收某某同志下放到本县农村人民公社落hu劳动。务必月底前速来报到，过时不再安置。

趁人还都在地里干活，他赶到了十里地外的校bu。放电话和打字机的大屋里没人，里间的小屋是宋代表办公和睡觉的地方，房门合上，里面悉悉索索作响。

“报告宋代表！”

这都是当兵的规矩，他学得ting好。隔了一会儿，宋代表出来了，军装是工整的，只衣领的风纪扣还没扣上。

“我这干校可算毕业了，就等您发证书了！”

这话他一路上就想好了，而且以再轻松不过的口气说出来二副嘻pi笑脸的样子。

“啥子个毕业了？”宋代表一脸没好气。

他却把笑容凝固在脸上，双手呈送上电报。识字不多的宋代表一手接过，把重文一个字一个字琢磨了一遍，抬tou，眉tou的皱纹也张开了，说：

“没得错，都符合文件jing1神。你有亲属在那边？”

“投亲靠友，”他引用的也是宋代表传达的战备动员令中的词句，立刻又说“有朋友在那边安排的，到农村永久落hu！彻底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再找个农村的妹子，总不能当一辈子光gun！”

“都找好啦？”宋代表问。

他听出了友善，或是同情或是理解，宋代表打农村参军从号兵好不容易熬到个副团级作战参谋，老婆孩子尚在农村，一年也只有半个月的探亲假，自然也想女人。军guan会分派他guan这一大批人劳动也是个苦差。负责清查的军guan会副主任庞代表同各连队党支bu书记布置了任务，前两天赶回北京去了，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朋友给我说了个妹子，我人不去怎办，还不黄了？到哪里都是劳动，娶个老婆也就安家啦！”

他得把话说得让这农村出shen的宋代表也觉得在理而中听。

“倒也是，你可是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