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啦！咱毕业啦！”

“风云莫测，对谁也别说！”

宋代表也不讲官话了，从屉里拿本公文格式，叫他自己填写，又朝里屋喊了声：“小刘！给他盖个公章！待会把那份材料赶快打来，”

几分钟后，他上车，向迷迷糊糊的两位哥们挥挥手，别啦，五七校，这劳改农场！

“可不是，赶火车嘛，”他连忙卷起铺盖。

“得，菸吧！”

回到宿舍，灯已经熄了，他摸黑和衣躺下。半夜里就微光，时不时看看手表模糊不清的指针。估计将近天明，便起靠在墙，穿好鞋，没立刻卷起地上的铺盖，那会把屋里的人过早醒，同屋负责盯梢他的行动的那条狗，就有可能去报告连队党支书记。

“我在你们宿舍的路揿喇叭，你就上车，包在哥们上了，误不了事的！”唐拍了下脯。

拖拉机突突突突远去，剩下的五里路他慢悠悠，跃蹈踏踏，一路盘算怎么对付掉这最后一夜，清晨时分又怎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把行李和那几个沉重的书箱从宿舍搬到车上。他挨到天黑，耗过了晚饭时间，人们开始围到井边打效洗，他这才在宿舍里面。他也漱洗，乘机把零星叩打好。在熄灯就寝前，他来到由军会新任命的连队党支书记那屋，示了他去农村落的公文。室日记坐在条凳上，脱了鞋正在洗脚。他同样以开玩笑的气对满屋的人郑重宣布：“宋代表批准我毕业了，来向同志们告别，不算是别吧，总之先行一步，去当个真农民，彻底改造啦！”

明天？他想，等不到这主去校，等不到他们同北京军会电话联络，就已逃之夭夭。

唐把机停了下来。他爬上驾驶台，把盖了戳的公函亮了亮。

没有人知他黎明前动，他暗中屏息谛听有没有汽车喇叭声，从大路到宿舍还有五六十米，声音不会大响。他觉得耳鸣，睁大睛，这样听得更真切，要在一听到喇叭就捆起铺盖，推醒两个人，帮他抬走对面墙的那几木箱。

叭叭清脆的两声，天还没亮，他一跃而起，悄悄开了门，撒跑到路。

“帮个忙。”他在拖拉机下面跑。

“那我个卡车去，宋代表不都批准了吗？”

“这年月，泥菩萨过江，自难保呀，啥事？快说吧，别让人看见我同你说话呢，听说你们连队在整你？”

“我一准把车开来！妻追问，找宋代表去，这么说不就得？”

回住地的路上，远远的拖拉机突突在犁地，他大声招呼：“哥们！”

“这鬼地方，望不到的盐减地，啥也不长，除了风沙。那像我们老家，啥长啥，到哪里还不是劳动嘛！”

“这都是宋代表恩典，”他说。

“哥们就是信得过的！”

“你算是脱离苦海了，那就快走吧！”

唐哥们京城骑托的通员那差丢了，也来农场，在机械班驾铁。他跑过松的泥地！追上拖拉机。

了，这一走你还保留的北京城市可就吊销啦！”

宋代表总算把那红印盖上了。许多年之后，他见到当年一起地的校友，听说这颇通人情的宋代表，在他逃走不久同女电话员在麦地里脱了，那档事，叫人用手电筒照见了，回了队。这宋代表的军衔同贫瘠的地里的麦一样，注定长不。

“明早五，你替我把行李都拉到县城火车站，行不行？”

他又显”脸茫然，似乎心情沉重，表明这前途并非妙。那主果真来不及反应，没明白过来这是不是对他的特殊惩，只说了句明天再说吧。

电话接线员兼打字员那小女人婷婷的来了，发好像刚梳过，脑后一对短辫橡箍到发，两撮发翘翘的，拿钥匙开了个上锁的屉，取公章，便坐到打字机前的凳上，一个字一个字戳那笨重的铅字盘。宋代表接过他写好的公函，对的当，他连忙恭维：

“记住，明早一准五钟！”他下驾驶台。

“这就走？”他们爬起来，还没大醒。

“咱可是宋代表手下第一名毕业生！”

唐亮著车灯，向他抬手示意。他立即跑回来，推醒了睡在统铺边上的两位。

“嘿！”唐哥们也抬手示意。